形而上学在本体论研究中不可或缺

（一）形而上学是不可缺少的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要阐明康德对本体论的态度。由于本体论只是形而上学的一个部分，康德关于形而上学的批判中包含着对本体论的批判，所以，我们首先要了解康德对一般形而上学的批判。

下面摘引的一段话可以当作是康德关于形而上学的基本观点：

形而上学，作为理性的一种自然趋向来说，是实在的；但是如果仅仅就形而上学本身来说，它又是辩证的、虚假的。如果继而想从形而上学里得出什么原则，并且在原则的使用上跟着虽然是自然的、不过却是错误的假象跑，那么产生的就决不能是科学，而只能是一种空虚的辩证艺术，在这上面，这一个学派在运气上可能胜过另一个学派，但是无论哪一个学派都决不会受到合理的、持久的赞成。⁽¹⁹⁾

这段话包含两个方面的意思。第一方面是承认形而上学是一种实际存在的现象，它源起于人类理性的自然倾向。第二个方面是指出形而上学本身，即在它里面产生的原理和命题，都是错误的、虚假的。

让我们先来讨论第一个方面。(www.xing528.com)

由于康德揭示了形而上学命题的虚假和错误，康德以后有的哲学流派，尤其是现代西方的逻辑经验主义，就干脆声明要取消形而上学。康德本人却绝对没有认为应该取消形而上学。既然形而上学是人类理性的自然倾向的产物，只要理性仍然在它的自然倾向中，形而上学就是无法取消的。事实上，康德的态度远远超出了只是消极地承认形而上学的存在。他说：“人类精神一劳永逸地放弃形而上学研究，这是一种因噎废食的办法，这种办法是不能采取的。世界上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形而上学；不仅如此，每人，尤其是每个善于思考的人，都要有形而上学，而且由于缺少一个公认的标准，每人都要随心所欲地塑造他自己类型的形而上学。至今被叫做形而上学的东西并不能满足任何一个善于思考的人的要求；然而完全放弃它又办不到。”⁽²⁰⁾

在道德和国家理念方面，对形而上学的需要是很明显的。比如在道德方面，人们以“善”作为最高的德性的观念。现实生活中的种种善行总是有限的，因而是局部的、有不足之处的。善的理念则被设想成是绝对完满的，不受任何条件限制的。这样的善的理念是超越经验的，因而是形而上学的理念。然而正是因为人们有这样一个形而上学的理念，才有了判断一个行为是不是善的最终的标准。康德说：“每个人肯定都知道，如果我们以某个人作为德性方面的榜样，那么我们心中早就有了真正的原型，所谓的榜样是与之对照并以之为准则作出评价的结果。”⁽²¹⁾尽管这种善的理念在现实生活中无法得到完全的实现，但是，作为一种目标，它将永远促使人们去努力追求。

有关国家的理念也一样。康德认为，“每个人的自由应与他人的自由共存”，这应该是组织国家时的一个根本原理。这条原理在实际生活中可能会遇到种种困难，但在提出国家理念时，应该不顾一切现实的障碍，因为那些障碍并非出于人类本性而不可克服。立法行政越是符合上述国家的理念，那么用刑罚的机会就越少。据此而言，在一个完善的国家里是不需要刑罚的。对此，康德说：“虽然这一点绝不会实现，但是这个理念却是正确的。这个理念作为范型树立在那里，为的是使法律制度越来越接近于最大程度的完善。”⁽²²⁾这个有关国家的理念也是在经验之外的，因而是形而上学性质的。

以上是就道德和社会生活方面谈的，用康德的术语说，它们都属于实践理性的范围。形而上学以其为伦理和社会生活设立了最高的追求目标而且是不可缺少的。也只是在这个意义上，康德肯定了形而上学的积极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