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都将注意力集中在记忆的实验室研究上。这一传统至少可追溯到艾宾浩斯。每个人都不能不钦佩艾宾浩斯的献身精神,对他许多关于记忆的洞见心存感激。但是,另一个类似的普遍反应就是发现他的努力有些可笑。毕竟,他那些富有献身精神的研究与“现实生活”中的记忆又有何相关之处呢?有关无意义音节的记忆研究真能告诉我们许多关于怎样学习来应对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怎样记住我们把房间钥匙放在何处,或是怎样回忆自己在幼儿园第一天的情景(如果实际上我们对那一天还有所记忆的话)这样的知识吗?
记忆研究的另一位先驱弗雷德里克·巴特莱特(Frederick Bartlett)反对将记忆研究的重心放在实验室内。巴特莱特(1932)认为现实世界中的(与实验室相对)记忆很大程度上需要运用社会知识和图式(schemata)——组织信息的框架。根据巴特莱特的理论,在提取时这些知识和有组织的信息是用以再建构材料的。巴特莱特以朋友和学生为被试,首先给他们呈现专栏6-1中的故事,并对他们进行测试。
专栏6-1 “幽灵战争”:巴特莱特(1932)用以研究长时记忆的故事
一天晚上,两个来自Egulac的青年男子想下河捕海豹。当他们到达河边时,四周雾气茫茫,一片寂静。然后,他们听到了战争中才会有的嘶喊声。于是他们想:“也许有人在举行战争游戏晚会。”他们逃到岸边,躲在一根木头后面。
这时出现了几条独木舟,桨声棹棹,其中一条小船向他们驶来。独木舟上坐着5个人,那些人问道:“我们带你们一块到河的上游去和敌人打仗,你们觉得怎么样?”其中一个年轻人说:“我没有箭。”他们说:“箭就在船上。”
这个年轻人说:“我不想跟你们去。我可能会被杀死。我的亲戚朋友都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不过你,”他转向另一个人,“可以跟他们一起去。”所以,其中一个年轻人就跟他们走了,另一个则回了家。
战士们逆流而上,到达Kalama另一端的一个城镇。镇里的人涉水而来,开始战斗,许多人被杀死了。但就在此时,这个年轻人听到其中一个战士说:“快,我们回家去,那个印第安人已经被打死了。”这时他想:“噢,他们都是幽灵啊。”他并没有感到不适,但他们却说他被射死了。
于是这些独木船返回Egulac,这个年轻人上岸后回到家里,生了火。他对大家说:“看,我和幽灵一起去打仗。我们的很多同伴都被杀死了,攻击我们的对方也死了不少人。他们说我被击中了,但我并没有感到不适。”他讲完这些话后就安静了下来。当太阳升起时他倒下了,有黑色的东西从他嘴里流出来。他的脸扭曲了。人们跳了起来而且哭泣。
他死了。
巴特莱特运用了系列复制的方法,即要求被试多次对故事进行回忆。被试回忆距首次听到故事的时间间隔不等,有些甚至要在几年之后。巴特莱特希望在被试的回忆中发现哪些信息仍然保留,哪些信息被“误记”,即在记忆中被扭曲或重新排序。专栏6-2的例子就是一名被试复述的对“幽灵战争”这个故事的多次回忆的记录。这项复述生动地表明:随着时间的推移,同一个人的记忆会渐渐扭曲。
专栏6-2 一名被试对“幽灵战争”的回忆
听完故事15分钟后开始回忆:
幽灵(www.xing528.com)
两个男子在Egulac附近的河岸边。他们听到划桨的声音,一条载着5个人的独木舟出现了。这些人招呼他俩说:“我们将去和敌人作战,你们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其中一个男子答道:“我们的亲戚朋友并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而且我们也没有箭。”他们回答:“船里有箭。”于是这个男子去了。他们和敌人奋战。然后他听见他们说:“一个印第安人被杀死了,我们回去吧。”于是他回到了Egulac,并且告诉那5个人他知道他们是幽灵。
他告诉Egulac的人们他和幽灵作战,双方都伤亡惨重,他负了伤但没什么感觉。他躺下后平静了下来,深夜里他开始抽搐,而且有黑色的东西从他嘴里流出来。
一个人说:“他死了。”
两个星期后的回忆:
幽灵
两个男子在Etishu(?)村庄附近的河岸边。他们听到上游传来的划桨声,不一会儿出现了一条独木舟。船里的人说:“我们将去和敌人作战,你们愿意跟我们一起去吗?”
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答道:“我们的亲戚朋友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不过我的伙伴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箭。”
于是那个年轻人跟他们一起去了,他们和敌人奋战,双方都伤亡惨重。然后他听到喊叫声:“那个印第安人受伤了,我们回去吧。”他听到人们说,“他们是幽灵。”他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回到了Etishu(?)。人们围拢到他身边,帮他擦洗伤口,他说他刚和幽灵战斗过。他安静了下来。但是深夜里他开始抽搐,而且有黑色的东西从他嘴里流出来。
人们哭喊着说:“他死了。”
巴特莱特以此为依据提出了长时记忆的建构观。他认为,为了使材料从自身角度来看更加合理、一致,被试无意识地扭曲了事实的真相。有趣的是,这个印第安纳土著民间故事原作经常被“错误回忆”,而与人们的文化习俗保持更强的一致性。因此,“四周雾气茫茫,一片寂静”的天气可能变成一个“漆黑的风雨之夜”,而这与西方人对天气是如何预示坏事的假设更为一致。巴特莱特因此反对把长时记忆看成仓库、将材料视作原封不动地存储在仓库之中直至提取这样的观点。他更倾向于将记忆看成主动的但常常又不很精确的加工过程,对信息的编码和提取都是为了使之“更有意义”。
心理学家Uric Neisser作为现代记忆研究领域的重要人物,也提出过应在自然环境中研究记忆的观点(1928a)。实验研究的记忆必然与自然环境中的记忆有关,Neisser对这样的假设持怀疑态度。相反,他认为实验室研究对于理解日常生活中记忆的运用而言价值甚微。Neisser提倡研究关于人们是如何建构有关他们自身过去经验的记忆,人们究竟是如何记忆意义重大的历史事件,以及如何使用记忆来规划和执行日常事务等等。在本节中,我们将讨论其中的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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