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著名社会学家杜尔干曾在《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里说:在宗教信仰者的观念中,“整个世界被划分为两大领域,一个领域包括所有神圣的事物,另一个领域包括所有凡俗的事物”,“所有仪式也都具有这种(神圣)性质:事实上如果仪式不具有一定程度的神圣性,它就不可能存在。”[27]民间在演唱宝卷时,须聚众举办一定的仪式,然后由专人依照宝卷文本内容有说有唱地“照本宣科”,在场听众通常也在指定的段落处随声应和,故而演唱宝卷也叫“宣卷” (河西民间称为“念卷”)。有学者认为,这种以宗教故事、民间信仰及劝善主题为内容的宝卷文本,是唐代佛教寺院中“俗讲”经文(或即“变文”)的嫡传,也承续了宋代勾栏瓦舍中僧侣“讲经”的传统,[28]在河西地区的广大农村,人们将宝卷文本视为镇妖避邪之物,认为“家藏一宝卷,百事无禁忌”之说,因此,抄录和收藏宝卷成了当地民间普遍信奉的一种习俗。由于收藏宝卷主要是为了念唱宝卷之用,当地人又将“念卷”活动看做一种“立言、立德、立品”的善德之举,所以他们认为念卷活动有特殊功效:既可以保佑人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可以惩恶扬善、伸张正义,还能让人忠孝仁爱、信义和平。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信仰习俗和教化观念,当地人家如遇儿女不孝、媳妇不贤、家事不顺、人丁不旺等问题,都要通过念卷活动来禳解或开导,具有深厚的宗教色彩。
从来源及其讲唱的表演形式来看,宝卷这种民间说唱艺术并非单纯的艺术形式,而是附着在民间信仰之上的一种宗教仪式,具有一定的神圣性。但是,河西的这类念卷并非纯宗教活动,完全是自发性的群众活动,念卷先生也是群众中的一员,是群众活动的参与者。除此之外,念卷先生不仅仅要诵唱宝卷,还要借念卷机会传播文化知识、评判是非曲直,实现宝卷教育感化听众的目的。“听卷人”也不只是旁听者,他们在听卷的同时也要“接卷”,这种随声应和活动使听众从单纯的接受者变成了活动的参与者,使他们从宝卷文本的内容到说唱活动的审美,都得到了参与式的体验,使得这种神圣的宗教宣讲活动,变成了集宗教、教化、审美和娱乐于一身的群众性文化活动。
被戈壁沙漠封闭着的河西地区,交通不便,文化落后,天灾人祸又接连不断,这给河西宝卷的生长提供了良好的条件,作为河西人民的精神寄托和文化娱乐,历经数百年而不衰。但是,近几年来,随着现代文明的入侵和人民文化水平的提高,念卷活动大大减少,即使举行宣卷活动,听众也大不如以前多了,河西宝卷大有被电视文化、网络文化替代的可能性。为了抢救和保护河西宝卷,在20世纪80年代,一些专家学者深入河西地区,对念卷活动和宝卷曲目进行了发掘和研究,也出了一批成果,如郭仪的《酒泉宝卷初探》、谭蝉雪的《浅论宝卷产生年代》、谢生保的《河西宝卷论谈》、金波的《独具魅力的河西宝卷》、段平的《河西民间宝卷的调查研究》和《河西宝卷的昨天和今天》等等。为了进一步落实保护和传承河西宝卷的工作,2006年,河西宝卷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07年,经国家文化部确定,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的乔玉安为河西宝卷代表性传承人,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名单。相信,随着人们对河西宝卷的认识和重视,河西宝卷会走出农村,走向更广阔的世界,开出更为灿烂的艺术之花。
[1]刘师培:《南北文学不同论》,见郭绍虞、罗根泽主编的《中国近代文论选》(下),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年,第573页。
[2]王光庆:《伏羲女娲的故事》,兰州,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年,第43页。
[3]王光庆:《伏羲女娲的故事》,兰州,甘肃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年,第22页。
[4]乔建中:《花儿研究第一书——张亚雄和他的〈花儿集〉》,《音乐研究》,2004年第3期。
[5]都慧民:《感情浓烈撼人心肺的心灵之歌——河州型爱情花儿的内容及其特点》,《西北民族学院学报》,1989年第1期。
[6]雪犁,柯杨:《西北花儿精选》,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49页。
[7]朱仲禄:《爱情花儿》,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2001年,第117页。
[8]雪犁,柯杨编:《西北花儿精选》,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227页。
[9]赵宗福:《花儿通论》,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48页。
[10]赵宗福:《花儿通论》,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48页。
[11]郗慧民:《西北花儿》,西北民族大学研究所资料,1984年1月,第11页。
[12]董克义:《河州型“花儿”的优美》,《中州今古》,2001年第5期。
[13]雪犁,柯杨编:《西北花儿精选》,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184页。(www.xing528.com)
[14]赵宗福:《花儿通论》,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49页。
[15]王沛:《河州花儿研究》,兰州,兰州大学出版社,1992年,第79页。
[16]赵宗福:《花儿通论》,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48页。
[17]郗慧民:《西北花儿》,西北民族大学研究所资料,1984年1月,第122页。
[18][美]艾瑞克·弗洛姆著,洪修平译:《精神分析与禅宗》,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8年。
[19]《霍岭大战》下卷,第92页,转引自索代《析〈格萨尔王传〉的人物体系》,《西藏艺术研究》,1996年第2期。
[20]《霍岭大战》下卷,第127页,转引自索代《析〈格萨尔王传〉的人物体系》,《西藏艺术研究》,1996年第2期。
[21]《霍岭大战》下卷,第231页,转引自索代《析〈格萨尔王传〉的人物体系》,《西藏艺术研究》,1996年第2期。
[22]《霍岭大战》下卷,第217页,转引自索代《析〈格萨尔王传〉的人物体系》,《西藏艺术研究》,1996年第2期。
[23]索代:《析〈格萨尔王传〉的人物体系》,《西藏艺术研究》,1996年第2期。
[24]转引自马成富:《谈〈格萨尔〉史诗形成、流变及唱腔特点》,《西藏艺术研究》,1997年第1期。
[25]王兴先:《藏、土、裕固族〈格萨尔〉比较研究》,《西北民族研究》,1990年第1期。
[26]金波:《独具魅力的河西宝卷》,《科技风》,2008年第12期。
[27]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转引自柳旭辉《娱乐的仪式——河西宝卷念唱活动的意义阐释》,《中国音乐学》,2012年第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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