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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批评史:建立他的性灵说的第三目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钝吟无艳行,不致像袁枚这样被洪亮吉称为通天神狐,故其论诗以温柔敦厚为旨。他即是在这方面建立他的性灵说。然而,假使他仅仅在这方面建立他的性灵说,似乎犹觉得无谓。于是,随园在众人的心目中,便几乎成为叛徒了。由这一点看来,所以他的性灵说,还并不是专为艳体诗辩护。他绝对不肯执着一端的。盖随园论学,本不赞成陆、王良知之说。知道他这一点思想,然后知道他的性灵说,虽重在真,而并不废学。

中国文学批评史:建立他的性灵说的第三目

先一言在旧礼教观念下一般人对于随园的批评。

我们不能不承认,袁子才是性情中人。赵瓯北说:“有百金之赠辄登诗话揄扬。”(《两般秋雨随笔》一,《赵翼戏控袁简斋词》)这在随园也并不讳言的。人家虽诋为“斯文走狗”,然而他于生平受恩知己念念不忘,这即是其性情厚处。(见《批本随园诗话》页六十九,又李元度先正事略中所述袁简斋事,亦屡言其孝友天性,接人待物忠厚诚恳之处。)又章实斋说:“诬枉风骚误后生,猖狂相率赋闲情春风花树多蝴蝶,都是随园蛊变成。”(题《随园诗话》十二首之一)这在随园也自承认的。他并不自讳其短,所以他不欲删去集中被一般人所认为轻薄的华言风语(见《答朱石君尚书》),这也是他性情真处。前一点是他的为人,与诗论无关;后一点是他的为诗,正是他诗论的出发点。

冯钝吟与袁随园的诗论,实在都是为艳体诗找到根据。钝吟无艳行,不致像袁枚这样被洪亮吉称为通天神狐,故其论诗以温柔敦厚为旨。以温柔敦厚为旨,则美人香草别有寄托,所以不妨为艳体。随园则不然。“占人间之艳福,游海内之名山”,“引诱良家子女,蛾眉都拜门生”,这都是赵瓯北戏控文中所定的罪案。为这种关系,受到赵瓯北游戏态度的骂,受到章实斋严肃态度的骂,生前受到骂,死后还挨着骂。然而随园却并不介意。他要“暴生平得失于天下,然后天下明明然可指而按,而后以存其真”(见《小仓山房尺牍》三,《答宗惠輏孝廉》)。“掩不善以著其善”,“先已居心不净”,(见《答朱石君尚书》)所以他不必讲什么寄托,不必讲什么温柔敦厚。他即是在这方面建立他的性灵说。

然而,假使他仅仅在这方面建立他的性灵说,似乎犹觉得无谓。我们须知他是一个独来独往的人,他是一个思想解放的人。他做古文不归附桐城派,他讲考据不附和吴派或皖派,因此,他做诗更不喜欢集于沈归愚的旗帜之下。他处处在表现自己,他有他自己一贯的思想。因此,他不讲理学、不讲佛学以及不信任何阴阳术数。他在《答朱石君尺牍》中说得好:“枚今年八十一岁,夕死有余,朝闻不足,家数已成,试称于众曰,袁某文士,行路之人或不以为非;倘称于众曰,袁某理学,行路之人,必掩口而笑。”(《小仓山房尺牍九》)他要成他自己的家数,所以不为传统思想所束缚,所以不随时风众势为转移。于是,随园在众人的心目中,便几乎成为叛徒了。

“三代后无真理学,六经中有伪文章。”这是杨用修(慎)的话,而随园却最称赞这两句。(见《诗话》二)本于这种见解以论诗,所以他重在“着我”。“竟似古人,何处着我?”这是他《续诗品》中的话,即可算是随园的中心思想。盖他处处重在自我表现,所以要着我以存其真。“举生平得失于天下”,所以他不自讳其跅弛之处。“惟其无所愧于心,是以无所择于口。”(见《答朱石君尚书》)所以一方面不是假道学,而一方面也不是奖励轻薄。人家看他是礼教的叛徒,他却有他自我的人生观。易言之,也即可说是真理学。由这一点看来,所以他的性灵说,还并不是专为艳体诗辩护。照他这一套思想理论推衍下去,当然不废艳体。但是须注意,却不是奖励艳体。随园是一个极通达的人,我们研究随园的思想,假使拘泥着看,假使偏执着看,也不会得随园之真的。所以冯钝吟的诗论我们可以说他为艳体诗找到了根据,袁随园的诗论虽也近似,而其实不然。(www.xing528.com)

他是在这种思想上面建立了他的性灵说。

何以说他是个极通达的人呢?他有两句很幽默的话,他在七十三岁的时候,以腹疾不愈,作歌自挽,在那时,他曾有《答钱竹初书》,解释所以自挽之故。他说:“闲居无俚,不善饮,不工博弈,结习未忘,作诗自挽,邀人共挽,借游戏篇章聊以自娱,不自知其达,亦不自知其不达也。”(《尺牍》七)“不自知其达,亦不自知其不达”,正是他的通达之处。他绝对不肯执着一端的。勉强作达,这便是不达了。正因他不肯执着一端,所以我上文说他,四面八方树立诗敌,而却能四平八稳建立诗论。我们看他的为人、看他的思想、看他的学问,都应着眼在这一点。

所以他这样主张“真”,却是真而不率,却是尚才情而不废学问。他曾历举当时诗坛的流弊,而“全无蕴藉,矢口而道,自夸真率”者,也是他所谓三弊之一。(见《诗话补遗》三)盖随园论学,本不赞成陆、王良知之说。其《书大学补传后》云:“孟子所谓良知者,即言人性善之绪余耳。扩充四端,正有无穷学力,非教人终身诵之,肫然如新生之犊也。”(《小仓山房文集》三十)这便与李卓吾、袁中郎不同。他虽重在天才,但是他不废后天的学问经验。知道他这一点思想,然后知道他的性灵说,虽重在真,而并不废学。我总觉得偏执着一端以窥测随园,总如盲人扪象,难见其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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