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涵光是理学家,故所言与黄梨洲为近;毛先舒是诗人,故就诗论诗,其所见又与申氏不同。
毛氏,钱塘人,初名先舒,字稚黄,后更名骙,字驰黄,事见《清史稿》四百八十九卷,其论诗之著,有《诗辨坻》四卷。
《诗辨坻》卷四有《竟陵诗解驳议》,专攻锺、谭《诗归》论诗之谬。其序云:
迨成弘之际,李、何崛起,号称复古。……及其敝也,庞丽古事,汩没胸情,以方幅啴缓为冠裳,以剟肤缀貌为风骨,剿说雷同,坠于浮滥,已运丁衰叶,势值末会,楚有锺惺、谭元春,因人心属厌之余,开纤儿狙喜之议,小言足以破道,技巧足以中人,而后学者乃始眩瞀杨歧,迟回襄辙;嚣然竞起,穿凿纷纭,救汤扬沸,莫之能阏。
所以他也是欲调剂七子、竟陵之弊而兼取其长的。他以为古今谈诗家之持论,不外三弊:泥于六义者,或强咐比兴,或排斥丽辞,这是一弊。专尚气魄者,故作奇肆,致违矩度,这是二弊。专尚新变者流为鬼涩,致乖大雅,这是三弊。以象征解诗,以道学论诗者属第一弊;七子之失有一部分属第二弊,而公安、竟陵之失则属第三弊。因此,他驳性灵之说云:
鄙人之论云,诗以写发性灵耳,值忧喜悲愉,宜纵怀吐辞,蕲快吾意,真诗乃见。若摸拟标格,拘忌声调,则为古所域,性灵斯掩,几亡诗矣。予案是说非也,标格声调古人以写性灵之具也,由之斯中隐毕达,废之则辞理自乖。夫古人之传者,精于立言为多;取彼之精,以遇吾心,法由彼立,杼自我成,柯则不远,彼我奚间!(卷一,《鄙论》篇)(www.xing528.com)
那么,主格调者仍可以有性灵,而主性灵者却先离于法度了。这是他主格调之理由。他又说:
鄙人之论又云:夫诗必自辟门户以成一家,倘蹈前辙,何由特立,此又非也。……借如万历以来,文凡几变,诗复几更,哆口高谈,皆欲呵佛,然而文尚隽韵者则黄、苏小品,谈真率者近施、罗演义。诗之佻亵者,效吴歌之昵呢,龌龊者,拾学究之馀渖。嗤笑轩冕,甘侧舆台,未餐霞露,已饫粪壤。……岂若思古训以自淑,求高曾之规矩耶?若乃借旨酿蜜,取喻镕金,因变成化,理自非诬。(卷一,《鄙论》篇)
那么,主格调者仍可有新变,而主性灵尚新变者,反不合于新变了。这也是他主格调之理由。当时钱塘王嗣槐亦有《与阮亭祭酒书》谓:“学之而似者李、王是也;失其神犹未失其形,以形求神,神可得也。学之而不似者,苏、黄是也,形既失矣,神于何有!失其形并失其神矣。”(《桂山堂文选》三)这与毛稚黄的论调也可说是相同的。
稍后,施愚山(闰章)之论诗主温柔敦厚,与申涵光近;朱竹垞(彝尊)之论诗仍主唐音,又与毛先舒之说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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