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桐城派之名既立,于是人文稍盛作风稍异者,遂也多以地域名派,而以阳湖派为特著。阳湖为旧常州府治,邑人恽敬、张惠言均倡为古文,不免与桐城立异,世因称之为阳湖文派。然语其渊源所自,则亦出自桐城,只能称之为桐城派之旁支。恽敬上《曹俪笙侍郎书》称:“后与同州张皋文、吴仲伦,桐城王晦生游,始知姚姬传之学出于刘海峰,刘海峰之学出于方望溪。”(《大云山房文稿初集》三)张惠言《送钱鲁斯序》亦言:“鲁斯大喜顾而谓余,吾尝受古文法于桐城刘海峰先生,顾未暇以为,子傥为之乎?”(《茗柯文二编》下)又其《文稿自序》谓:“余友王悔生见余《黄山赋》而善之,劝余为古文,语余以所受于其师刘海峰者,为之一二年稍稍得规矩。”(《茗柯文三编》)则是恽、张二人之为古文,都是间接受刘海峰的影响。钱鲁斯与王悔生都受业海峰之门,而吴仲伦之与姚姬传又在师友之间,所以恽、张之为古文,其渊源实出于桐城。
顾恽、张为古文之渊源虽出自桐城,而恽、张之为学,则异于桐城诸子。恽、张二人本非古文家,本不能为桐城文。他们受桐城的影响都比较后。陆继辂《七家文抄序》云:“乾隆间,钱伯垌鲁思亲受业于海峰之门,时时诵其师说于其友恽子居、张皋文。二子者,始尽弃其考据骈俪之学专志以治古文。盖皋文研精经传,其学从源而及流;子居泛滥百家之言,其学由博而返约。二子之致力不同,而其文之澄然而清,秩然而有序,则由望溪而上求之震川、荆川、遵严,又上而求之庐陵、眉山、南丰、新安如一辙也。”在此节文中,便可知恽、张之学为考据、为骈俪,甚或泛滥百家之言,原与桐城诸子不同。所以后来虽受桐城影响,“专志以治古文”,而所学既异,作风当然也未能尽合。是则阳湖之别成一派,原非偶然。
抑阳湖诸子之为考据、为骈俪,乃至泛滥百家之言,固与桐城学风不同,然也正因有此不同,所以骎骎有舍弃唐宋上跻秦汉的倾向。阳湖文人的作风,不惟与桐城异趋,正可以药桐城文平钝之敝。我们须知桐城派的功臣,原不必是拘守桐城义法的文人。(www.xing528.com)
恽、张以后,为古文者有秦瀛、陆继辂、董士锡、李兆洛诸人。其作风除秦瀛外,不免都有些偏于骈俪的倾向。甚至如李兆洛这样,倡为骈散合一之论,那么更与桐城异趋了。
所以阳湖文论,除恽敬外,无可论述。张惠言未享高年,所学未就,于文道之说亦无所阐发,本不必讲。秦瀛则推尊震川、望溪与姬传,不外明体达用之说,亦不见有所自得之处。他虽攻击袁简斋文,斥为离经叛道(见《小岘山人文集》二,《与周半帆书》),然而由思想言,则逊简斋远甚。阵阵相因之说,正是简斋所看不起的。简斋正为不欲沾染此种习气,所以宁愿独来独往,蒙离经叛道之名。此种言论,也不足为桐城派或阳湖派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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