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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批评史》:何景明具体成果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何景明,字仲默,号大复山人,信阳人,与李梦阳齐名,见《明史》二百八十六卷《文苑·李梦阳传》,所著有《大复集》。所以先《赠景明书》,论其诗弊,劝其改步,却不料招到反响,引出了何景明的《与李空同论诗书》。于是一驳之不足则再驳之,直至景明不复答辩而后已。由于这二点不同,故其论诗主旨虽大体相类而终难尽合。这是何氏所谓“临景构结不仿形迹”。在当时,调和李、何之争者则有王廷相。

《中国文学批评史》:何景明具体成果

景明,字仲默,号大复山人,信阳人,与李梦阳齐名,见《明史》二百八十六卷《文苑·李梦阳传》,所著有《大复集》。

何氏论诗之语不多,因他是随从风气而不是开创风气或转移风气的人。他的论诗主旨,大半也与李梦阳相同。《大复集》中如《海叟集序》、《汉魏诗乘序》诸文,或主宗古,或尚汉魏,与空同主张并无冲突之处。杨慎《升庵诗话》中曾记一则故事,谓仲默尝言宋人书不必收,宋人诗不必观。升庵因举张文潜《莲花诗》、杜衍《雨中荷花诗》等讯之,曰,此何人诗?仲默说是唐诗。及升庵告以出处,仲默沉吟久之,曰,细看亦不佳。即就此节故事而言,仲默的态度,也与空同一样,都是一种极偏的见解。

其与空同论诗见解不同的地方,实在还因于作风的关系。空同之诗对于当时台阁雍容之作,不可谓非救时良药,然而仅举第一义之诗,则取法过于单简,不足以范围一世之材,也不足以尽诗之变化。所以即在同时气类之中,大复之俊逸,已不同于空同之粗豪。而徐昌谷与高子业之诗又与李何不同。因作风之互异,于是遂形成见解之相歧。李何往复辨难之书,实在即起因于此。

明人诗论,颇有法西斯式的气焰,而李梦阳即是开此种风气的人。大抵空同不免太好强不同以为同,于是时有盛气凌人之处。李、何之气类虽同,然在空同看来,犹未能引为真实同志。所以先《赠景明书》,论其诗弊,劝其改步,却不料招到反响,引出了何景明的《与李空同论诗书》。这在法西斯式的诗坛主盟,那能容此情形。于是一驳之不足则再驳之,直至景明不复答辩而后已。

在此种争论中所欣幸的,即是因此问题引出了大复自己的意见。否则他既不是开创风气的人,并无表示意见的必要,也许即这一些话也不愿申述呢!大抵由作风言,空同粗豪,大复俊逸;粗豪故重在气骨,俊逸故富于才情。李维桢《彭伯子诗跋》云:“李由北地家大梁,多北方之音,以气骨称雄;何家申阳近江汉,多南方之音,以才情致胜。”(《大泌山房集》一百三十一)这正说明了他们诗格不同之点一。又由工力言,空同学富,大复才高;学富故重在拟议,才高故偏于变化。王廷相之序《空同集》,称其“会诠往古之典,用成一家之言”(《王氏家藏集》二十三),而序《大复集》则云“夫人坟籍孰不探,道旨孰不诠,文辞孰不修,风调孰不循,德履孰不习,终格于不类者,天畀之解未神尔”(见同上)!这又说明了他们诗格不同之点二。由于这二点不同,故其论诗主旨虽大体相类而终难尽合。何氏书中有云:“近诗以盛唐为尚,宋人似苍老而实疏卤,元人似秀峻而实浅俗,今仆诗不免元习,而空同近作,间入于宋。”这是他们自述同源异流之处。何氏又云:“譬之乐,众响赴会,条理乃贯,一音独奏,成章则难。故丝竹之音要眇,木革之音杀直。而并弃要眇之声何以窃极至妙,感精饰听也?”这也说明他们风格不同,终至异流的原因。盖空同学唐,得其气象,学之愈甚,愈近肤廓。大复学唐得其神情,才分既多,貌似自少。所以大复所谓“空同近作,间入于宋”。这句话我们尤应仔细分别。空同之间入于宋,只在似乎苍老的一点,而至于如何达此苍老之境,则空同与宋人并不走同一的道路。空同只于气象方面,学唐而求其苍老,所以愈学愈难,结果成为“木革之音杀直”,而不中金石。大复学唐重在神情,故可运自己的才情,然由气象方面言之,则愈学而离唐愈远。何氏说:“譬之为诗,仆则可谓弗及者,若空同求之则过矣。”所谓过与不及,正应着眼在这一点的关系。

然而,假使仅仅过与不及的关系,不过一个学之太似,一个学之不似而已。这尚不致引起空同的非难。空同之非难,正因照何氏的路走去,结果非仅同源异流,抑且要入室操戈,可以打倒“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口号。这是空同所不能容忍的。空同虽讲学古之法仍可归于变化自得,但是空同之所谓法,是规矩,是标准。他认为方式可变,而规矩不可废,标准不可紊。大复虽讲自筑一堂奥,自开一户牖,似乎重于变化而不重拟议,但是大复之所谓法,是格局,所以标准可变,而方式反似乎有定。这是他们中间重要的分别。他们争论之点也就在这一点。何氏说:“仆尝谓诗文有不可易之法者。辞断而意属,联类而比物也。上考古圣立言,中征秦汉绪论,下采魏晋声诗,莫之有易也。”空同重法,而其法反可以变化,因质顺势,不妨为曹、为刘、为阮、为陆、为李、为杜。大复不重法而其所谓法反是莫之有易。故知他们所论不是同一的对象。这“莫之有易”的法,有定而实则无定。所以何氏说:“仆则欲富于材积,领会神情,临景构结,不仿形迹。”这是所谓“惟其有之,是以似之”。然而这样,便成为后来公安派反对前后七子的话头了。二者之不同如此,固莫怪空同要大声疾呼地说:“短仆者必曰李某岂善文者,但能守古而尺尺寸寸之耳,必如仲默出入由己,乃为舍筏而登岸。斯言也,祸子者也。……祸子者,祸文之道也。不知其言祸己与祸文之道,而反规规于法者是攻,子亦谓操戈入室者矣。”

譬之于画,由空同的理论言,是古典派的画;由大复的理论言,可以成为浪漫派或写实派的画。古典派的画,衣冠人物自有标准,至于随局布置,则可凭意匠,为浓艳、为旷远,因质顺势,初无一定。浪漫派或写实派的画,也讲布局,然而由内容言,则可以成职贡图,所写的是特殊形态而不是标准形态;也可以成鬼趣图,所写的只凭一己想像,全不受古人法度;更可以成为漫画,仅求其神情之表现,而不顾姿态之正确。这是何氏所谓“临景构结不仿形迹”。然在空同说来,则是“君诗徒知神情会处下笔成章为高,而不知高而不法,其势如搏巨蛇,驾风螭,步骤即奇,不足训也”(《空同集》六十一,《再与何氏书》)。

譬喻,也许有不真切的地方,那么,再加以说明。空同是由古入而仍又古出,大复是由古入而不必由古出,至后来公安派则是不由古入,当然也不由古出。仍由古出,所以空同于古,只见其同;不由古出,所以大复于古,只见其异。空同《再与何氏书》云:“诗云有物有则,故曹、刘、阮、陆、李、杜能用之而不能异,能异之而不能不同。今人止见其异而不见其同,宜其谓守法者为影子,而支离失真者,以舍筏登岸自宽也。”这也是他们自述的不同之点,我们应在这些方面加以注意。

在当时,调和李、何之争者则有王廷相。廷相字子衡,号浚川,仪封人,有《王氏家藏集》六十八卷,《明史》一百九十四卷有传。

浚川也在前七子之列,其诗文颇受李、何影响。《家藏集》中有《李空同集序》,又有《何氏集序》,对二人诗文推崇备至,可见气类之合。其《与郭价夫学士论诗书》一文中说:(www.xing528.com)

 

夫诗贵意象透莹,不喜事实黏着,古谓水中之月、镜中之影,可以目睹,难以实求是也。《三百篇》比兴杂出,意在辞表;《离骚》引喻借论,不露本情;……斯皆包韫本根,标显色相,鸿才之妙拟,哲匠之冥造也。若夫子美《北征》之篇,昌黎《南山》之作,玉川《月蚀》之词,微之《阳城》之什,漫敷繁叙,填事委实,言多趂帖,情出附辏,此则诗人之变体,骚坛之旁轨也。……嗟乎,言征实则寡馀味也,情直致而难动物也,故示以意象,使人思而咀之,感而契之,邈哉深矣。此诗之大致也。(《家藏集》二十八)

 

此文言诗之大致贵意象透莹,不喜事实黏着,重在比兴,而不重在赋,其说界于格调、神韵之间,与李、何意旨正相融合。由是而论,由入之途,有运意、定格、结篇、练句之四务;论修养之方,有养才、养气、养道之三会,其说与李、何之论也不相冲突。下文再接着说:

 

工师之巧,不离规矩,画手迈伦,必先拟摹。《风》、《骚》、乐府,各具体裁,苏、李、曹、刘,辞分界域,欲擅文囿之撰,须参极古之遗,调其步武,约其尺度,以为我则,所不能已也。久焉纯熟,自尔悟入,神情昭于肺腑,灵境彻于视听,开阖起伏,出入变化,古师妙拟,悉归我闼。由是搦翰以抽思,则远古即今,高天下地,凡具形象之属,生动之物,靡不综摄,为我材品;敷辞以命意,则凡九代之英,三百之章,及夫仙圣之灵,山川之精,靡不会协,为我神助。此非取自外者也,习而化于我者也,故能摆脱形模,凌虚构结,春育天成,不犯旧迹矣。(《家藏集》二十八)

 

此则由规矩而趋于变化,正合李、何二人之说而有之了。浚川论诗虽无特点,而其同于李、何之处,正是善取李、何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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