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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表元与袁桷-中国文学批评史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戴表元,字帅初,一字曾伯。戴氏论文,犹与宋代道学家之主张不甚异。以诗为病,而诗道遂益以不振。戴表元以后,传其学者有袁桷。桷,字伯长,鄞人,少从戴表元、王应麟、舒岳祥诸遗老游,学问渊源具有所自,尤其是论诗主张,殆与戴氏全同。至其说明风雅二体之不同,而以和平之诗格为得性情之正,则与戴氏之说稍有不同,可说是继戴氏以后加以阐发的一点。此种关系,他以为即因于风雅二体之不同。

戴表元与袁桷-中国文学批评史

戴表元,字帅初,一字曾伯。奉化人,宋咸淳中登进士乙科,元大德中以荐除信州教授,调婺州,移疾归。事迹具《元史·儒学传》。所著有《剡源集》。宋濂序其集云:“濂尝学文于黄文献公,公于宋季辞章之士乐道之而弗已者,惟剡源戴先生为然。”(《宋学士全集》六)顾嗣立《元诗选小传》称“宋季文章,气萎門而词骫骳,帅初慨然以振起斯文为己任”,所以他在元初文坛,也有很重要的地位。

戴氏论文,犹与宋代道学家之主张不甚异。至其论诗,似乎比较重要,因为他能转变宋诗风气,提出复古主张而为明诗先声的缘故。

大概戴氏论诗之主张唐音,有两种原因:一是由于道学家之废诗不为;又一是由于诗人之溺于时风众势而不知自拔。

道学家之瞧不起诗,大概真如戴氏所说:“异时搢绅先生无所事诗,见有攒眉拥鼻而吟者,辄靳之曰,是唐声也,是不足为吾学也。吾学大出之,可以咏歌唐虞,小出之,不失为孔氏之徒,而何用是啁啁为哉!”(《剡源集》八,《张仲实诗序》)道学家的一股酸劲,一种傲态,全从这几句话里流露出来。因为道学家取这种态度,激得诗人又起而相抗,“于是性情理义之具,哗为讼媒而人始骇矣”。戴氏习闻此种争论,而觉其无聊,所以以为“姑无深诛唐乎”?唐诗虽异于古,然亦不必以诗为病。以诗为病,而诗道遂益以不振。他于《陈晦父诗序》说当时风气,谓:“所见名卿大夫,十有八九出于场屋科举,其得之之道,非明经则词赋,固无有以诗进者。间有一二以诗进,谓之杂流,人不齿录。”(《剡源集》九)然则,即就科举的风气而言,已足使诗道不振了。

他再在《洪潜甫诗序》中说明宋诗所以不能复于唐音之故:

 

始时汴梁诸公言诗,绝无唐风,其博瞻者谓之义山,豁达者谓之乐天而已矣。宣城梅圣俞出,一变为冲淡,冲淡之至者可唐,而天下之诗于是非圣俞不为。然及其久也,人知为圣俞,而不知为唐。豫章黄鲁直出,又一变而为雄厚,雄厚之至者尤可唐,而天下之诗于是非鲁直不发。然及其久也,人又知为鲁直而不知为唐。非圣俞、鲁直之不使人为唐也,安于圣俞、鲁直而不自暇为唐也。迩来百年间,圣俞、鲁直之学皆厌,永嘉叶正则倡四灵之目,一变而为清圆。清圆之至者亦可唐,而凡枵中捷口之徒,皆能托于四灵,而益不暇为唐。唐且不暇为,尚安得古!(《剡源集》九)

 

是则宋诗风气之愈转愈下,即因溺于时风众势,奉时人为宗主的缘故。所以他既以为不必以诗为病,则欲振诗道,当然非宗古不可了。

这种主张,由前言,与沧浪为近;由后言,又与明代七子相类。然而他可以启七子之先声而不致造成七子之流弊者,则以他根本不要在批评上有什么主张;因此,也不主一格。

他在《许长卿诗序》中说:“无味之味食始珍,无性之性药始匀,无迹之迹诗始神。”(《剡源集》九)这似乎也近神韵之说,然而他以为这种无迹之迹是不能言的。能到这种境界的不必说,能说的又不必能到。他在《季时可诗序》中自述其经历云:“余自五岁受诗家庭,于是四十有三年矣,于诗之时事忧乐险易老犀疾徐之变,不可谓不知其既,然而不能言也。夫不能言而何以为知诗,然惟知诗者为不能言也。”(《剡源集》八)此所以他不欲立一格,建一法以绳人。

因此,他所谓复古,也有一种很通达的看法。其《余景游乐府编序》谓:(www.xing528.com)

 

词章之体累变,而为今之乐府,犹字书降于后世,累变而为草也。草之于书,乐府之于词章,礼法士所不为。余于童时,亦弃不学,及后有闻,乃知二艺者,本为不悖于古。而余所知,特未尽也。今夫小学之家,钩毫布画,一人意而创之,千万人楷而习之者,世之所谓正书,而古法之坏,则自夫正书者始也。放焉而为草,草之自然,其视篆相去,反无几耳。(《剡源集》九)

 

那么,所谓复古,原不必一定泥于体制形貌之间,只须不失古意便得,何必一定在旧瓶里装旧酒!这也是他高出明代前后七子的地方。

戴表元以后,传其学者有袁桷。桷,字伯长,鄞人,少从戴表元、王应麟、舒岳祥诸遗老游,学问渊源具有所自,尤其是论诗主张,殆与戴氏全同。其《戴先生墓志铭》中述戴氏之学云:“先生力言后宋百五十余年,理学兴而文艺绝。永嘉之学,志非不勤也,挈之而不至,其失也萎。江西诸贤力肆于辞,断章近语,杂然陈列,体益新而变日多。”(《清容居士集》二十八)此言,正指出了当时诗风转变之故。“理学兴而艺学绝”,是宋诗不振之一因;“体益新而变日多”,是宋诗不振之又一因。前一因可以废诗不为,即有为之者,可不合诗人之格;后一因则弃坏绳墨,新变日多又可以破坏诗之旧格。所以他们虽没有定一格以绳人,而影响所及,末流所趋,自会走上格调的道路。

袁氏之学虽没有什么新义,然于诗风之转变也不为无功。他集中如《乐侍郎诗集序》、《书括苍周衡之诗篇》及《题闵思齐诗卷》诸文之反对道学诗,犹是继承戴氏之说,可不论述。至其说明风雅二体之不同,而以和平之诗格为得性情之正,则与戴氏之说稍有不同,可说是继戴氏以后加以阐发的一点。他于《书鲍仲华诗后》极称其诗语完气平,而合于理之正,有似于欧阳修的风格。后来宋诗之变,即因不似欧诗之故。此种关系,他以为即因于风雅二体之不同。他以为风则不妨悲愤怨刺而远于和平,雅则必须舂容怡愉以和平为尚,(见《清容集》四十九)所以他论诗又忽于风而重在雅。他于《跋吴子高诗》论及风雅之流变云:“黄初而降,能知风之为风,若雅颂则杂然不知其要领;至于盛唐犹守其遗法而不变,而雅颂之作得之者十无二三焉。”(《清容集》四十九)他盖以为建安、黄初之作尚近于风。齐梁以后,风亦衰歇,即唐宋复古仍是得于风者多而得于雅、颂者少。因此,他要进一步以复到雅。怎样复呢?于是他再分别风雅之体云:“曷为风?黄初建安得之;雅之体,汉魏乐府诸诗近之。”(《清容集》四十八,《书程君贞诗后》)以汉魏乐府诸诗为近于雅之体,那么明人复古,每以拟古乐府冠诗集之首,也可谓受袁氏此说之影响了。

然而,“雅也者,朝廷宗庙之所宜用”(见《书程群贞诗后》),轻风而重雅,似亦不能得诗之全,于是于风之体取其不径陈直露者,取其悲愤怨刺之作而同时复能情致婉缛者。于是,于唐人诗中无宁取李义山的诗。他说:

 

玉溪生往学草堂诗,久而知其力不能逮,遂别为一体,然命意深切,用事精远,非止于浮声切响而已也。自西昆体盛,襞积组错,梅、欧诸公,发为自然之声,穷极幽隐,而诗有三宗焉。夫律正不拘,语腴意赡者,为临川之宗。气盛而力夸,穷抉变化,浩浩焉沧海之夹碣也,为眉山之宗。神清骨爽,声振金石,有穿云裂竹之势,为江西之宗。二宗为盛,惟临川莫有继者,于是唐声绝矣。至乾淳间诸老以道德性命为宗,其发为声诗,不过若释氏辈条达明朗,而眉山、江西之宗亦绝。永嘉叶正则始取徐、翁、赵氏为四灵,而唐声渐复。至于末造,号为诗人者,极凄切于风云花月之摹写,力孱气消,规规晚唐之音调,而三宗泯然无余矣。夫粹书以为诗,非诗之正也;谓舍书而能名诗者,又诗之靡也。若玉溪生,其几于二者之间矣。(《清容集》四十八,《书汤西楼诗后》)

 

他从宋诗的源流说起,觉得欧公之诗为功魁罪首。欧诗本于和平之心发为自然之音自是长处,然而宋诗之变,实自欧始。所以他穷本溯源,而复推崇玉溪生之诗。盖玉溪生诗之长,正在一方面悲愤怨刺,而一方面不径陈直露,他利用用事之巧、獭祭之工,以使直为讪侮之语,不见其冷嘲热骂之意。语腴意赡,不致为苏、黄之变格,也不致为四灵之风云月露一无寄托。至于禅人偈语的说理诗,则更不用说了。欲复唐音,此尚是一条正道。李东阳《怀麓堂诗话》云:“元诗浅,去唐却近。”即是此种关系。元诗纤丽的作风,恐亦受此种批评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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