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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批评史-郝经传-陵川集-学问规模之大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郝经,字伯常,陵川人,元史一百五十七卷有传,所著有《陵川集》。其气象更较江汉为廓大。一方面穷源探本,以明文道之合一,体用之相辅;一方面沿流竟委,以明道术之分裂,枝叶之繁滋。这样源流兼顾,所以觉得圣人之经与众贤之书都不可废。其学问规模之大,即因于此。其规模似亦较《文章正宗》为扩大一些。六经理之极、文之至、法之备也。近世以来,纷纷焉求人之法以为法,玩物丧志,窥窃模写之不暇,一失步骤,则以为狂为惑!

中国文学批评史-郝经传-陵川集-学问规模之大

郝经,字伯常,陵川人,元史一百五十七卷有传,所著有《陵川集》。

陵川为元初理学名儒,学问文章具有根柢,故陶自悦之序《陵川集》,称其“理性得之江汉赵复,法度得之遗山元好问,而独申己见左右逢源”。赵复作《传道图》,原羲、农、尧、舜,所以继天立极,孔子、颜、孟,所以垂世立教,与周、程、张、朱之所发明绍续,其规模已较南宋一般儒者为廓大。陵川继之,更有他特具的才气,“不学无用学,不读非圣书,不为忧患移,不为利欲拘,不务边幅事,不作章句儒”。“贤则颜、孟,圣则周、孔,臣则伊、吕,君则唐、虞。”(均见《陵川集》二十一,《志箴》)其气象更较江汉为廓大。再加受业于遗山,诗文有渊源,而少时尽读贾氏、张氏藏书,学问又广博。所以虽可接江汉之学,而不囿于江汉之学。

明此,然后可以理会他的文论。他所谓文是广义的文。其《原古录序》云:

 

昊天有至文,圣人有大经,所以昭示道奥、发挥神蕴、经纬天地、润色皇度、立我人极者也。……道非文不著,文非道不生。自有天地,即有斯文,所以为道之用而经因之以立也。……故斯文之大成、大经之垂世、名教之立极,仲尼之力也;斯文之益大、名教之不亡、异端之不害,众贤之功也。自源徂流以求斯文之本,必自大经始;遡流求源,以征斯文之迹,众贤之书不可废也。(《陵川集》二十九)

 

在此文中有明道、宗经、征圣三位一体的主张,有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有文的意思。一方面穷源探本,以明文道之合一,体用之相辅;一方面沿流竟委,以明道术之分裂,枝叶之繁滋。这样源流兼顾,所以觉得圣人之经与众贤之书都不可废。其学问规模之大,即因于此。

《原古录》一书,今虽不传,但按其序中所言,以义理之文十有四类为《易》之馀,辞命之文二十有三类为《书》之馀,篇什之文十有五类为《诗》之馀,纪事之文二十类为《春秋》之馀,综为四部,选录先秦以至元代之文,可谓《文章正宗》以后重要的选集。其规模似亦较《文章正宗》为扩大一些。

他具有这样大的规模,所以不赞成有道学之名。其与《北平王子正先生论道学书》以为自道之全体坏、大用分,而后有所谓儒;儒之名立而祸及于学者,道学之名立而祸且及于天下后世。(见《陵川集》二十三)所以只以圣人之道为道,圣人之学为学,而欲泯儒林道学之分。这种态度,这种规模,很有些像清初学者,乃不谓竟于《陵川集》中见之。

明白他所谓学是这样大规模的学,明白他所谓文也是最广义的文,那么所谓文道合一,体用相辅,原是当然的了。他从文说到理,本于文法问题以说明“有德者必有言”之意;他又从理说到文,本于养气问题,以说明“气盛言宜”的方法:所以文道为不可分。

陵川以为有德有言即是理与法的关系。“理者法之源,法者理之具,理致夫道,法工夫技”(见《答友人论文法书》),所以不必撇开理而求法,文人离道以讲文,所以只于文求法而成为模拟;学者明德以立言,所以不于文求法而能自为法。他说:“古之为文,法在文成之后,辞由理出,文自辞生,法以文著,相因而成也。”(同上)那么,理明义熟,真是最根本的条件了。因此,再说:

 

夫理,文之本也;法,文之末也。有理则有法矣,未有无理而有法者也。六经理之极、文之至、法之备也。故《易》有阴阳奇耦之理,然后有卦画爻象之法;《书》有道德仁义之理,而后有典谟训诰之法;《诗》有性情教化之理,而后有风赋比兴之法;《春秋》有是非邪正之理,而后有褒贬笔削之法;《礼》有卑高上下之理,然后有隆杀度数之法;《乐》有清浊盛衰之理,而后有律吕舒缀之法。始皆法在文中,文在理中,圣人制作裁成,然后为大法,使天下万世知理之所在而用之也。自孔、孟氏没,理寖废、文寖彰、法寖多,于是左氏释经而有传注之法,庄、荀著书而有辨论之法,屈、宋尚辞而有骚赋之法,马迁作史而有序事之法,自贾谊董仲舒刘向扬雄班固至韩、柳、欧、苏氏作为文章,而有文章之法,皆以理为辞,而文法自具。篇篇有法,句句有法,字字有法,所以为百世之师也。故今之为文者,不必求人之法以为法,明夫理而已矣。精穷天下之理,而造化在我,以是理、为是辞、作是文、成是法,皆自我作。……则法亦不可胜用,我亦古之作者,亦可为百世师矣。岂规规孑孑求人之法,而后为之乎?(《答友人论文法书》)

 

这才发挥了所谓“所德者必有言”的理论。有理则有法,只须精穷天下之理,而造化在我,以是理、为是辞、作是文、成是法,理为天下之至理,文亦成天下之至文,这样才说明了文与道的关系。然而这样说明的结果,却并不如道学家之偏于一端,因为他下文所举本于理以立法的人,都不是道学家。他说:(www.xing528.com)

 

故先秦之文,则称《左氏》、《国语》、《战国策》,庄、荀、屈、宋;二汉之文,则称贾谊、董仲舒、司马迁、刘向、扬雄、班固、蔡邕;唐之文则称韩、柳;宋之文则称欧、苏;中间千有馀年,不啻数千百人,皆弗称也。骚赋之法,则本屈、宋;作史之法,则本马迁;著述之法,则本班、扬;金石之法,则本蔡邕;古文之法,则本韩、柳;论议之法,则本欧、苏。中间千有馀年,不啻数千百文,皆弗法也。何者?能自得理而立法耳,故能名家而为人之法。苟志于人之法而为之,何以能名家乎?(同上)

 

真奇怪,他发挥“有德者必有言”之理论,并不为道学家的文论张目,依旧成为古文家的文论。故于下文再接着说:“三国六朝无名家,以先秦二汉为法而不敢自为也;五季及今无名家,以唐宋为法而不敢自为也。”韩文公每语人以力去陈言,……不当蹈袭故烂……皆此意也。

于是,他再说明如何自为法之法。他说:

 

文有大法,无定法。观前人之法而自为之,而自立其法。彼为绮,我为锦;彼为榭,我为观;彼为舟,我为车;则其法不死,文自新而法无穷矣。近世以来,纷纷焉求人之法以为法,玩物丧志,窥窃模写之不暇,一失步骤,则以为狂为惑!于是不敢自作,……总为循规蹈矩决科之程文,卑弱日下,又甚齐梁五季之际矣。呜呼!文固有法,不必志于法。法当立诸己,不当尼诸人。不欲为作者则已,欲为作者名家而如古之人,舍是将安之乎?(同上)

 

此种意思,又成清初魏叔子一流古文家的文论。其论学很像清初的学者,其论文也像清初的文人。这真是一篇很重要的文字。

陵川又以为气盛言宜,即是学与文的关系。苏辙论文以为:“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那么,似乎颇能说明气与文的关系了;然而他于所举养气二例:一是孟子,一是太史公,毕竟还是侧重在太史公一方面,所以欲求天下奇闻壮观,以知天地之广大。这样养气,在陵川便不以为然,他以为“果如是,则迁之为迁亦下矣。勤于足迹之余,会于观览之末,激其志而益其气,仅发于文辞,而不能成事业,则其游也外,而所得者小也”。因此,他提出内游的方法。外游所以增其阅历,内游则重在修养。外游犹有时空的限制,内游便不如此。故其《内游》一篇谓:

 

身不离于衽席之上,而游于六合之外,生乎千古之下,而游于千古之上。岂区区于足迹之余、观览之末者所能也。持心御气,明正精一,游于内而不滞于内,应于外而不逐于外。常止而行,常动而静,常诚而不妄,常和而不悖。如止水,众止不能易;如明镜,众形不能逃;如平衡之权,轻重在我,无偏无倚,无汙无滞,无挠无荡,每寓于物而游焉。于经也……既周流而历览之……而后易志赜精而游乎史。……既游矣,既得矣,而后洗心斋戒,退藏于密。视当其可者,时时而出之,可以动则动,可以止则止,可以久则久,可以速则速,蕴而为德行,行而为事业,固不以文辞而已也。如果则吾之卓尔之道,浩然之气,蕨乎与天地一,固不待于山川之助也。(《陵川集》二十)

 

这样内游,实即所谓积理以养气而已。积理以养气,所以他很赞成孟子的养气方法。他于《养说》中谓:“至大至刚,养而无害,浩然塞于天地间,此孟子之所以养其气也。由此观之,圣之所以为圣,贤之所以为贤,大之所以为大,皆养之使然也。”养之使然,原不待于山川之助,这是他主张内游的理由。盖他又用了道学家的理论以说明气盛言宜的现象,而说明的结果,却亦异于一般古文家的文论。在以前,胡铨已曾用“有德者必有言”之意以说明“气盛言宜”之旨,而无陵川发挥得透澈。在以后,宋濂又是以规模阔大之学,说明广义的道学与广义的文之关系,而陵川又开其先声。这一点,已可看出他在文学批评史上的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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