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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万里的第二目–《中国文学批评史》推荐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杨万里,字廷秀,号诚斋,吉水人,《宋史》四百三十三卷《儒林》有传,所著有《诚斋集》,集中有《诗话》一卷。其论学如此,其论诗更是如此。到此地步,心目中岂复有法在!因此,诚斋之标举唐诗,与《沧浪诗话》所论,其不同之点有二:(一)诚斋把唐诗看作最后一关而不是奉为宗主。这才是悟后有得之言。当时与诚斋相近也主性灵说者,更有朱弁。其称“黄鲁直独用昆体工夫,而造老杜浑成之地”,尤为鞭辟入里之谈

杨万里的第二目–《中国文学批评史》推荐

杨万里,字廷秀,号诚斋,吉水人,《宋史》四百三十三卷《儒林》有传,所著有《诚斋集》,集中有《诗话》一卷。

诚斋论诗颇带禅味。其诗论中禅味最足者,如《书王右丞诗后》云:“晚因子厚识渊明,早学苏州得右丞;忽梦少陵谈句法,劝参庾信谒阴铿。”(《诚斋集》七)又《读唐人及半山诗》云:“不分唐人与半山,无端横欲割诗坛;半山便遣能参透,犹有唐人是一关。”(《诚斋集》八)《送分宁主簿罗宏材秩满入京》云:“要知诗客参江西,政如禅客参曹溪,不到南华与修水,于何传法更传衣。”(《诚斋集》三十八)答《徐子材谈绝句》云:“受业初参且半山,终须投换晚唐间。《国风》此去无多子,关捩挑来只等闲。”(《诚斋集》三十五)这几首诗都是他的论诗宗旨,比《诚斋诗话》所言尤为重要。而诗中所用字面,如参透、如传法、如关捩云云都是禅家话头。其故作不了了语,也落禅家机锋。所以翁方纲《石洲诗话》谓沧浪论诗与之相合,或有沧浪用诚斋之说之处。

诚斋诗论受苏轼、韩驹、吴可诸人之影响,当然可带禅味。他也与东坡一样,颇阐司空图味外之味之说。其《习斋论语讲义序》云:“读书必知味外之味;不知味外之味而曰我能读书者,否也。《国风》之诗曰:‘谁谓荼苦,其甘如荠。’吾取以为读书之法焉。夫含天下之至苦,而得天下之至甘,其食者同乎人,其得者不同乎人矣。同乎人者味也,不同乎人者非味也。”(《诚斋集》七十七)其论学如此,其论诗更是如此。他于《江西宗派诗序》中说:

 

江西宗派诗者,诗江西也,人非皆江西也。人非皆江西而诗曰江西者何?系之也。系之者乎?以味不以形也。东坡云:江瑶柱似荔枝,又云杜诗似太史公书。不惟当时闻者怃然,阳应曰诺而已,今犹怃然也。非怃然者之罪也;舍风味而论形似,故应怃然也。形焉而已矣!高子勉不似二谢,二谢不似三洪,三洪不似徐师川,师川不似陈后山,而况似山谷乎?味焉而已矣!酸咸异和,山海异珍,而调胹之妙,出乎一手也。似与不似求之可也,遗之亦可也。

大抵公侯之家有阀阅。岂惟公侯哉,诗家亦然。窭人子崛起委巷,而一旦纡以银黄,缨以端委,视之言公侯也,貌公侯也;公侯则公侯乎尔!遇王谢子弟公侯乎?江西之诗,世俗之作,知味者当能别之矣。(《诚斋集》七十九)

 

这种重味而不泥形的主张,尚风致而不尚体貌的主张,颇与沧浪论诗宗旨有些近似。他破了江西一关,便欲进而至唐,这也开沧浪先声。其《双桂老人诗集后序》云:“近世此道之盛者,莫盛于江西,然知有江西者不知有唐人。”(《诚斋集》七十八)所以复使人知唐人之诗,即所以药江西之病。其《读诗》一首云:“船中活计只诗编,读了唐诗读半山,不是老夫朝不食,半山绝句当朝餐。”(《诚斋集》三十一)也即因半山作风与苏、黄不同,较近唐音而已。宋时论诗风气,凡尚唐音的,如魏泰、叶梦得诸人差不多没有不宗半山的。

这是诚斋与沧浪相近的地方,然论其归趣,则又不一致。盖以禅论诗的结果,每偏于悟,而悟的结果,又须归于自得。“学我者死”,“汝欲稗贩我耶”?禅家教人,总不愿人家亦步亦趋,以规随为宗旨的。论诗而喻以学禅其结果也是如此。韩驹诗云:“一朝悟罢正法眼,信手拈出皆成章。”吴可诗云:“跳出少陵窠臼外,丈夫志气本冲天。”这即是发见自我的禅悟诗人之主张。所以诚斋《和李天麟》诗也说:“学诗须透脱,信手自孤高。”(《诚斋集》四)到此地步,心目中岂复有法在!所以再说:“问侬佳句如何法!无法无盂也没衣。”(《酧阁皂山碧崖道士甘叔怀赠十古风》)所以再说:“传派传宗我替羞,作家各自一风流;黄、陈篱下休安脚,陶、谢行前更出头。”(《跋徐恭仲省干近诗》)到此地步,独来独往,何必再从江西派出!入室操戈,正是江西诗论所应有的结果。

正因这一点,所以诚斋论诗不与沧浪一样。盖从悟罢以后无法无盂一点言,则诚斋之说,适为以后随园性灵说之先声。他既知道“作家各自一风流”,那肯再同沧浪这样标举盛唐、宗主李杜。才破一法,复立一法以自缚,这在诚斋诗论的体系上岂不自相矛盾!因此,诚斋之标举唐诗,与《沧浪诗话》所论,其不同之点有二:(一)诚斋把唐诗看作最后一关而不是奉为宗主。他说“半山便遣能参透,犹有唐人是一关”,乃是说破了江西一关以后犹有半山,参透半山以后犹有唐人,要并唐人这一关一并打破以后才见本来面目。不归杨,则归墨,彼善于此,则有之矣,便可奉为宗主则未必然。沧浪论诗,正逗留在唐人一关,所以说来虽似头头是道,而实在真是隔靴搔痒。翁方纲仍以神韵之说看诚斋,乃说:“诚斋之参透半山殊似隔壁听耳;又不知所谓唐人一关在何处也?”这些话便不曾明白诚斋的论诗宗旨。盖由诚斋之意而言,唐人一关原在唐人一关,有什么不知道在何处!这即是诚斋与沧浪论唐不同之一点。(二)诚斋于唐也不随流俗之见,推奉李杜;他所欣赏乃在晚唐。其《读笠泽丛书》三首之一云:“笠泽诗名千载香,一回一读断人肠,晚唐异味同谁赏,近日诗人轻晚唐。”(《诚斋集》二十七)这才是悟后有得之言。沧浪论诗,颇有后台喝彩的习气,即因随人脚跟,所得在皮毛之间而已。他能体会到晚唐的异味,所嗜便与众人不同,参透了半山以后便到晚唐,参透了晚唐以后便到《国风》。何也?唯其真也,惟其真而犹有馀味故也。这是他《诗话》中所谓微婉显晦的意义。讲到此,然后知道《答徐子材谈绝句》一诗所谓“受业初参且半山,终须投换晚唐间,《国风》此去无多子,关捩挑来只等闲”的意义。他于《颐庵诗稿序》中也说:“三百篇之后此味绝矣,惟晚唐诸子差近之。”(《诚斋集》八十三)此种见解,岂是无所见而云然!因此,我再想到陆放翁读诚斋所寄《南海集》的一绝:“飞卿数阕峤南曲,不许刘郎夸竹枝,四百年来无复继,如今如有此翁诗。”(《剑南诗稿》十九)恐怕也是见到此意吧!(www.xing528.com)

有此关系,所以诚斋论诗颇与后来随园相似。《随园诗话》中似有暗袭诚斋之说之处,而推崇晚唐,也即其中的一点。

当时与诚斋相近也主性灵说者,更有朱弁。弁字少章,婺源人,《宋史》三百七十三卷有传,所著有《风月堂诗话》。《风月堂诗话自序》题庚申闰月,考庚申为绍兴十年,时弁尚留金,则此为使金羁留时作。考其所言,多记山谷、后山遗事,似亦深受江西诗的影响。其称“黄鲁直独用昆体工夫,而造老杜浑成之地”,尤为鞭辟入里之谈。然于深受江西诗影响之后乃转推锺记室《诗品》所谓“吟咏情性,亦何贵用事”之语,颇与诚斋结论相同。江西末流,一南一北,都有此种见解,是亦可以诧异而注意的事。他说:

 

大抵句无虚字,必假故实,语无空字,必究所从,拘挛补缀而露斧凿痕迹者,不可与论自然之妙也。

诗人体物之语多矣,而未有指一物为题而作诗者。晋宋以来始命操觚而赋咏兴焉。皆仿诗人体物之语,不务以故实相夸也。

客或谓予曰:“篇章以故实相夸,起于何时?”予曰:“江左自颜、谢以来乃始有之,可以表学问而非诗之至也。”……客又曰:“仆见世之爱老杜者,尝谓人曰,此老出语绝人,无一字无来处,审如此言。则词必有据,字必援古,所由来远,有不可已者。”予曰:“论事当考源流。今言诗不究其源,而踵其末流以为标准,不知国风雅颂,祖述何人。此老句法妙处浑然天成,如虫蚀木,不待刻雕,自成文理,其鼓铸镕泻,殆不用世间橐籥,近古以远无出其右,真诗人之冠冕也。如近体格俯同今作,则词不遗奇,杂以事实,掇英撷华,安帖平稳,殆以文为滑稽,特诗中之一事耳,岂见其大全者耶!”

 

他于杜诗也只见其浑然天成,不见其字字有来历,这可谓与江西诗人不同的地方。《诗话》中推尊东坡之语颇多,这也是南宋初叶共同的风气。王若虚《滹南诗话》,殆深受其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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