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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批评史:古文八股化的起源与影响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于是便利用科举上一些捷径式的门径书,窃取此方法以论古文,而古文与时文遂沆瀣一气。一部是《宋文鉴》,重质而不重文,是真德秀《文章正宗》之所自出;一部即《古文关键》,论辞而不论义,又是楼昉《崇古文诀》之所自出。古文而成为八股化,此书殆为之滥觞。王守仁序其书称“古文之奥不止于是,是独为举业者设耳”,所以这也是为举业而设的书籍。

中国文学批评史:古文八股化的起源与影响

南宋文论除“道”的问题之外,便是“法”的问题。法是文之末事,所以所讨论的只成为修辞之学与评点之学。修辞之学已与批评无关,评点之学更是章实斋所谓“不可揭以告人,只可用以自志”者,(见《文史通义·文理》篇)论文至此,风斯下矣。

在当时,道学的势力既压倒了古文家,于是道学家便不复以文为事。其比较注意的只有永嘉学派与永康学派,然而他们所注意的,也只在作法方面。讨论作法,有时泛论一切可成修辞之学;有时专论一篇只成评点之学。论修辞,尚可单独成书;讲评点,必须附丽选集。所以当时之批评风气,又可于选集中见之。

陈亮字同甫,永康人,《宋史》四百三十六卷有传,所著有《龙川集》。他是永康学派的领袖,其《自题像赞》云:“且说当今之世,孰是人中之龙,文中之虎。”他隐隐以文中之虎自居,可算是比较重视文事的了,然而他所论只限于作法。其《书作论法后》云:“大凡论不必作好语言,意与理胜则文字自然超众。”(《龙川集》十六)这犹同于一般道学家的见解。至如俞成《萤雪丛说》所引他在太学讲作文之法,如所谓“经句不全两,史句不全三,不用古人句,只用古人意”以及“布置开阖首尾该贯,曲折关键”云云,那便讨论到作法问题了。当时如吕祖谦、唐仲友诸人其议论与眼光也都集中在这一点。

道学家何以会有这般见解呢?那也许受了当时实际问题的关系。尽管道学家轻视文事,然而事实上不能废文,何况再有科举的关系!于是便利用科举上一些捷径式的门径书,窃取此方法以论古文,而古文与时文遂沆瀣一气。所以所谓《古文关键》,所谓《崇古文诀》,所谓《文章轨范》云者,原来与《文旨》、《赋枢》、《诗格》、《诗例》以及《修文要诀》、《文章龟鉴》之属同一作用。宋人诗话渐渐脱离此种门径式的指导,乃不谓宋人论文,反渐渐走上了这条路。

陈骙自序其所著《文则》称:“余始冠,游泮宫,从老于文者问焉。仅得文之端绪;后三年入成均,复从老于文者问焉,仅识文之利病。彼老于文者有进取之累,所有告于我,与夫我所得,惟利于进取。后四年,窃第而归,未获从仕,凡一星终得以恣阅古书,始知古人之作,叹曰:文当如是。”这是他说明以其所得写成《文则》的原因。他虽说《文则》不是为进取之用,然而当时老于文者之谆谆告人确是为进取之助。所以我们可以说《古文关键》一类的书即是《修文要诀》的变相。

陈骙,字叔进,台州临海人,《宋史》三百九十三卷有传。其所著《文则》,虽与评点之学不同,但与文学批评仍无多少关系。《文心雕龙》之论修辞,重在原理;《文则》之论修辞,重在条目,由文学批评而言,已有每况愈下之感。不过他《序》中说明《文则》为书“盖将所以自则也,如示人以为则,则吾岂敢”。是则他尚知道此种说法“不可揭以告人”的。大抵《文则》是章实斋所谓“纂类摘比之书”,《古文关键》则是实斋所谓“标识评点之册”。《文则》所以较胜《古文关键》者在此。(www.xing528.com)

选辑总集而加以评点者,由古文方面言,当始于吕祖谦的《古文关键》。祖谦字伯恭,金华人,《宋史》四百三十四卷《儒林》有传,所著有《东莱集》等。他一生曾选两部总集,在文学批评史上都曾发生相当影响。一部是《宋文鉴》,重质而不重文,是真德秀《文章正宗》之所自出;一部即《古文关键》,论辞而不论义,又是楼昉《崇古文诀》之所自出。前者可见道的问题,后者可见法的问题。张云章之序《古文关键》称其“后卷论策为多,又取便于科举,原非有意采辑成书,以传久远”,可知此书确为科举而作。其圈点批抹之法,即是明人评点之学所本。其论文于韩、柳之外兼取欧、曾、三苏诸家,又是明人所定唐宋八家之所本。他于“看文字法”中谓:“第一看大概主张,第二看文势规模,第三看纲目关键,第四看警策句法。”于“纲目关键”中再分别“如何是主意首尾相应,如何是一篇铺叙次第,如何是抑扬开合处”;于“警策句法”中再分别“如何是一篇警策,如何是下句下字有力处,如何是起头换头佳处,如何是缴结有力处,如何是融化屈折剪裁有力处,如何是实体贴题目处”。这些也是明人评点之学所注意的问题。古文而成为八股化,此书殆为之滥觞。

东莱而后,继之以起的则有楼昉的《崇古文诀》。昉,字旸叔,号迂斋,鄞县人,从东莱于婺,尝以其学教授乡里,所以迂斋论文即衍东莱之余绪。《直斋书录解题》称“其大略如吕氏《关键》”,极是。他与《关键》不同者,不过采取稍广,篇目较多,发明尤精而已。刘克庄序其书称其“逐章逐句,原其意脉,发其秘藏,与天下后世共之。惟其学之博、心之平,故所采掇尊先秦而不陋汉唐,尚欧、曾而并取伊、洛”。(《后村大全集》九十六)这可以说是与《关键》稍异的地方。然而刘克庄《序》所谓:“楼氏以古文倡莆东,经指授成进士名者甚众,其高第为帝者师、天下宰,而迂斋已不及见。”然则此书也终于只成为进取之助而已。

再后一些,则有谢枋得的《文章轨范》。枋得字君直,号叠山。弋阳人。《宋史》四百二十五卷有传。他是徐径皈的门人,也是道学家。他所评注之书如《文章轨范》、《檀弓解注》、《解选唐诗》等,全是一副本领,即其《诗传注疏》也有一些类此的地方。宋人评点之学到他可谓集其大成。其《文章轨范》一书分放胆文、小心文二种,以为“学文初要胆大终要心小,由粗入细,由俗入雅,由繁入简,由豪荡入纯粹”,这犹近于东坡所谓“绚烂之后归于平淡”的意思。然其评点批抹的手法,则不出于东坡而出于东莱。王守仁序其书称“古文之奥不止于是,是独为举业者设耳”,所以这也是为举业而设的书籍

姚瑶之跋《崇古文诀》云:“文者载道之器,……夫能达其辞于道,非深切著明,则道不见也。此文之有关键,非深于文者安能发挥其蕴奥而探古人之用心哉!”这是道学家对评点之学的一种解释。王守仁之序《文章轨范》云:“夫自百家之言兴,而后有六经。自举业之习起,而后有所谓古文。古文之去六经远矣,由古文而举业,又加远焉。士君子有志圣贤之学,而专求之于举业,何啻千里!然中世以是取士,士虽有圣贤之学,尧舜其君之志,不以是进,终不大行于天下。盖士之始相见也必以贽,故举业者,士君子求见于君之羔雉耳。羔雉之弗饰是谓无礼;无礼,无所庸于交际矣。故夫求工于举业,而不事于古作,弗可工也;弗工于举业,而求于幸进,是伪饰羔雉以罔其君也。”这也可说是道学家对于评点之学的又一种解释。道学家不以文为事,乃其结果与举业生关系,乃其结果成为“不可揭以告人”的评点之学。这不可不谓为奇迹,朱子之讥议古文家,称其只学古人说话声响,乃不谓道学家之于古文,真只从说话声响上钻研,是又岂朱子之所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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