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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之交:中国文学批评史

时间:2023-11-2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不过因为晋人清谈是思想上的问题,易为人所注意,而元人的颓废,仅表现于文学作品中间而且是新兴的文学作品中间,所以易为一般人忽视而已。这在明代的文学与文学批评中极明显的可以看出此分野。所以元人的风气与道学冲突,明人的风气便与道学不相抵触。所谓二种潮流交织的关系,正可于此看出。所以一部明代文学史殆全是文人分门立户标榜攻击的历史。其原因即由空疏不学,而只在文艺上讨生活的缘故。

元明之交:中国文学批评史

明承宋、元二代之后,其文学背景也兼受两方面的影响。宋人沉溺于道学的氛围中间,其思想与生活态度是主敬而严肃的,是主静而节欲的,故其文学风气恒趋向于正统的方面;元人生长于文艺的园地中间,其思想是颓废的,其生活是纵欲的,故其文学风气又趋向于新兴的方面。在中国历史上颓废思想最为流行的时期,除了晋代以外,没有再像元代这般强烈了。不过因为晋人清谈是思想上的问题,易为人所注意,而元人的颓废,仅表现于文学作品中间而且是新兴的文学作品中间,所以易为一般人忽视而已。赵显宏《殿前欢曲》云“胡寻些东与西,拼了个醒而醉,不管他天和地”;吴仁卿《拨不断曲》云“闲后读书困后吟,醉时睡足醒时饮,不狂图甚”,可谓颓废到极点了。马九皋《蟾宫曲》云“天地中间物我无干,只除是美酒佳人意颇相关”;无名氏《水仙子曲》云“一日一个浅斟低唱,一夜一个花烛洞房,能有得多少时光”,又可谓放纵到极点了。以前的文人谁敢这样大胆地露骨地说,尤其是在南宋。而在元代的散曲中间则类此之例真举不胜举。在这两极端的情形之下,到了明代当然不能不兼受其影响。所以在这两般潮流中的文人不是守旧复古以正统自居,便是标新立异,较富革命的精神。这在明代的文学与文学批评中极明显的可以看出此分野。至于此二种潮流交织的关系,那也是随处可以看出的。

明代学风也是偏于文艺的,可是又不像元代这般颓废和放纵。这好似由西晋名士的狂放行为转变而为东晋名士的风流态度。所以元人的风气与道学冲突,明人的风气便与道学不相抵触。所谓二种潮流交织的关系,正可于此看出。因此,明代文学上的复古潮流,只成为文章体制与技巧之复古,而不是思想上的复古。正因此种复古运动都由文人主持,所以所注意的也只在文章形貌的方面。

又正因明代学风偏于文艺的缘故,于是“空疏不学”四字,又成为一般人加于明代文人的评语。由于空疏不学,于是人无定见,易为时风众势所左右。任何领袖主持文坛,都足以号召群众,使为其羽翼;待到风会迁移,而攻谪交加,又往往集矢于此一二领袖。所以一部明代文学史殆全是文人分门立户标榜攻击的历史。其原因即由空疏不学,而只在文艺上讨生活的缘故。范景文《葛震甫诗序》云:“余尝笑文人多事,坛坫相高,其意莫不欲尽易昔人所为,独雄千古;不知矫枉有过,指摘适滋。往者代生数人,相继以起,其议如波;今则各立门庭,同时并角,其议如讼。拟古造新,入途非一;尊吴右楚,我法坚持。彼此纷嚣,莫辨谁是。”(《范文忠公文集》六)这不是当时整个文坛的缩影吗?(www.xing528.com)

在此种流派互争的风气之下,再加以趋古、趋新二种潮流,于是明代文坛是丹非素,出主入奴,攻击诋誐,演成空前的热闹。其学古者,或宗秦汉,或宗唐宋,或宗六朝,各有宗主之不同;其趋新者,或受时文之影响以新变为趋时;或受小说戏曲之影响,以生动为极则,又常与学古一派立于对峙的地位。正因其易成风气,所以转目成陈,也容易使人增其厌恶。方其初起,未尝不足以矫正时弊,一新耳目;迨门户既立,依傍既多,其流弊或转甚于前。此起彼仆,徒增文坛的纠纷而已,然而文学批评中偏胜的理论,极端的主张,却因此而盛极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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