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期所提出的问题,有值得注意者,即为(1)音律说,可以沈约为代表;(2)历史的观念,可以锺嵘为代表;(3)文与道的问题;可以刘勰为代表。兹依次论之:
中国文字之特质,是单音与孤立,本极适合于音律的讲究,所以当时的文坛,既能利用文字孤立的特质,以成为骈俪,当然也要进一步再利用单音的性质,以谐其“韵”、“和”了。
大抵最初的音律,都是指自然的音律。在诗、乐未分之时,其音律即存在乐的中间;在诗、乐既分之后,其音律只能存在辞的中间,文辞中间音调的和谐,昔人非不知之。司马相如所谓“一宫一商”,陆机所谓“音声之迭代”,皆已泄其秘了,不过他们只能明其然而不能言其所以然,所以至多只能说明自然的音调,而不足以制定人工的音律。迨到文字音韵的方面,有魏李登的《声类》,晋吕静的《韵集》之后,于是中国文字单音的特质,遂因以显明,而足以供文学上的应用了。
宋范晔《与甥侄书》中有一节云:
性别宫商,识清浊,斯自然也。观古今文人多不会了此处。从有会此者,不必从根本中来。言之皆有实证,非为空谈。
这种话便较司马相如与陆机为切实得多。所以王融论音律谓惟范晔、谢庄差能识之。(说见锺嵘《诗品序》)虽则他所谓从根本中会了的实证,不曾明白说出,但他确是想把自然的音调,制为人工的音律。
至于齐梁之间,反切之应用既广,而双声叠韵之辨别遂严;声韵之著作既多,而平上去入之分析以定。于是遂有所谓“永明体”应运以生了。《南史·陆厥传》谓:
永明时,盛为文章、吴兴沈约、陈郡谢朓、琅琊王融以气类相推毂。汝南周颙善识声韵。约等文皆用宫商:将平、上、去、入四声,以此制韵,有平头、上尾、蜂腰、鹤膝。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不可增减,世呼为“永明体”。(14)(www.xing528.com)
所以所谓“永明体”云者,不过是人工的音律之应用于文辞而已。当时人本这种人工的音律以撰制文辞,亦本于这种人工的音律以批评文辞。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云:
自兹以降,情志愈广,王褒、刘向、扬、班、崔、蔡之徒,异轨同奔,递相师祖,虽清辞丽曲时发乎篇,而芜音累气固亦多矣。
又云:
至于先士茂制,讽高历赏。子建“函京”之作,仲宣“霸岸”之篇,子荆“零雨”之章,正长“朔风”之句,并直举胸情,非傍诗史。正以音律调韵,取高前式。
或议其芜音累气,或称其音律调韵,都是以音律为中心而批评者。所以音律之说实至永明间而始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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