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秦诸子的学说中本无所谓文学批评,但因其学术思想在后世颇有权威,故其及于文学批评者,也未尝不有相当的影响;——尤其以素主尚文之儒家为尤甚。盖后人以崇奉儒学之故,遂亦宗其著述;以宗其著述奉为文学模范之故,遂更连带信仰其文学观念:于是这种文学观遂成为传统的势力而深入于人心。
不过诸子文学并非纯文学,所以当时诸子之论及文学者,往往倾向于学术方面。这在兼主尚用之儒家当然也不能免此。《论语·先进》篇云:“文学子游、子夏。”此处所谓“文学”,其义即广漠无垠;盖是一切书籍,一切学问,都包括在内者。扬雄《法言·吾子》篇云:“子游、子夏得其书矣。”邢昺《论语疏》云:“文章博学则有子游、子夏二人。”曰“书”、曰“博学”,则所谓“文学”云者,偏于学术可知。故邢氏所谓文章、博学,并非分文学为二科,实以孔门所谓“文学”,在后世可分为文章、博学二科者,在当时必兼此二义也。是则“文学”之称,虽始于孔门,而其义与今人所称的文学不同。
不过孔门虽不曾分文章、博学为二科,而在“文学”总名之中,实亦分括文章、博学二义。大抵时人称名:就典籍之性质言,则分为“诗”、“书”二类;就文辞之体裁言,则别为“诗”、“文”二类。孔门所谓“诗”,即邢昺所谓“文章”一义;其所谓“文”或“书”,则邢昺所谓“博学”一义:而“文学”一名,又所以统摄此二种者。(www.xing528.com)
我们必须明白这一点,然后知孔子论诗论文,显有分别。其论“诗”则较合于文学之意义:如谓“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论语·阳货》),盖言其有涵养性情之作用也;谓“不学诗无以言”(《论语·季氏》),则又所谓“言之无文行而不远”之旨也。其论“文”则多偏于学术的倾向。《论语·公冶长》篇云:“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原来他因好学好问,所以谓之文。《学而》篇云“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何晏《集解》引马融说云“文者古之遗文”。又《述而》篇云“子以四教文行忠信”;邢昺《疏》亦云“文谓先王之遗文”。二家均解“文”为“遗文”,则可知所谓“文”者,实指典籍而言;凡书本以内所有的知识,都在“文”的范围以内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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