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观念之所以逐渐演进,逐渐正确,其原因已如上述。我们且再看这种文学观念的演进,与文学批评的发展有什么关系。本来,对于文学观念的认识既得逐渐正确而清楚,也即是文学批评本身的演进,因为这本是文学批评中一个重要的中心的问题。所以文学观念逐渐演进,逐渐正确,则文学批评的发展,也随之而逐渐进行。
在周秦时期绝无专门讨论某一种文章的著作,绝无整篇较有系统的批评;所有一些足称为某家的文学观者,都不过是偶尔及之,有的或且泛指文化或文艺。所以我们于此,只不过可以从此推测,略窥其对于文学的见解而已。
到了两汉,才有专门讨论某种文体的言论,如扬雄之论赋是;才有专门记载文艺作品的著录,如《汉书·艺文志》之《诗赋略》是。即此以观,已较前期为进一步了。
及至魏晋南北朝,于是有关于作家的品评,有关于文体的著述,但大都仍不免一鳞一爪不赅不全的弊病。迨刘勰《文心雕龙》出,体大思精,于是文学批评才有一部空前的伟著,文学批评的基础也自是成立。这实是文学观念渐趋正确后的时代的产物。(www.xing528.com)
所以我以为文学观念假使不经过唐代文人宋代儒家的复古主张,则文学批评的进行,正是一帆风顺尽有发展的机会。不过历史上的事实总是进化的,无论复古潮流怎样震荡一时,无论如何眷怀往古,取则前修,以成为逆流的进行,而此逆流的进行,也未尝不是进化历程中应有的步骤。盖在文学观念演进期中所讨论的问题,是以文学之外形为中心;而在文学观念复古期中所讨论的问题,则又以文学之内质为中心。此所以虽似复古,而实际则不过移转问题的中心而已。近人因反对此期文以载道的说法,遂且抹煞其在文学批评史上的地位,要亦未为公允也。
不过,在演进期中虽重在文学之外形,而以对于文学有清楚的认识,所以有性质上的“文”、“笔”之分。在复古期中虽重在文学内质之讨论,而以轻视文学之特性,所以自唐以后又只有形式上的“诗”、“文”的分别。由前者言,则言“文”可以赅诗;由后者言,则言“文”便不足以赅诗。此又所以演进期中的论“文”见解,较为融通,而在复古期中则适成为传统的文学观而已。此则复古的潮流所以又终究不免为逆流的进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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