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朝开通的会通河与济州河,首尾相接,长三百八十余里,构成大运河的山东河段。但是,由于水源不足,加上规划设计时对地形高低的疏忽,致使济州、会通两河常因水浅而行舟困难。具体说来,元时济州、会通两河的水源,主要来自汶河和泗水,当时在汶河上筑堽城坝,使汶水入洸,并流至济宁与泗水会合后再进行南北分水,从而铸成大错。清朝的张伯行对此曾批评说:“汶水西流,其势甚大,而元人以济宁分水,遏汶于堽城,非其地矣……济宁北高而南低,故水之南行也易,而北行也难”[53]。这是因为济宁以北的地势呈上坡倾斜,最高处在离济宁九十里的南旺。惟有在每年夏秋涨水时期尚可通行漕船,岁运不过三四十万石。由是,元朝实际上并未有效地利用济州、会通两河。不得不开创海运,以完成每年数百万石粮食的漕运任务。因此史书说:“终元之世,海运为多”[54]。
明初,因建都在南京,漕粮、贡物等多利用长江、江南运河进行运输。虽然有时也需要南粮北运,以供应辽东、北京边防军事的需要,主要由海运完成。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黄河在河南原武县黑羊山决口。有记载说:“(会通河)自济宁至临清三百八十五里,内七十七里有河道,渔船往来;中一百二里淤为平地;北二百五里仅有河身”[55]。破坏之严重,使会通河处于完全瘫痪状态。当时从济宁至临清,只能以分段接力的陆运来代替水运。“漕河塞四百里,自济宁至临清舟不可行。作城村诸所[56],陆运至于德州”[57]。
明成祖迁都北京后,由于政治、军事重心北移,加上当时塞外的鞑靼屡犯边境,明成祖决定对外用兵,急需大量的粮食和军用物资,于是南粮北运又成为朝廷头等要务。但因会通河淤废,河运已经不可能。惟有通过海运或河陆联运的方式来完成南粮北运任务。但是鉴于“海运险远多失亡,联运则由江淮达阳武,发山西、河南丁夫陆挽百七十里入卫河,历八递运所,民苦其劳”[58],当时就有不少人向朝廷建议重开会通河,以恢复漕运功能。
笔者按:明朝人所说的会通河,在概念上不同于元朝的会通河。明朝会通河是指南起济宁北达临清的山东运河,也就是对元朝济州河与会通河的总称。当时明成祖从其侄子手中夺取皇位不久,根基未固,深恐大量征派劳役进行开河,会引发民心不稳,因而暂时搁置了这些建议。永乐九年(1411年)二月初,又有济宁州同知潘叔正上疏,奏请速浚会通河以利漕运。他说:“会通河道四百五十余里,其淤塞者三之一。浚而通之,非唯山东之民免转输之劳,实国家无穷之利也”[59]。明成祖采纳了这一建议,当即派遣工部尚书宋礼等人赴实地勘察,他们返京后向朝廷“极言疏浚之便,且言天气和霁,宜及时用工”[60]。于是朝廷决定重开会通河,命工部尚书宋礼、刑部侍郎金纯、都督周长等共同负责其事,“发山东及徐州、应天、镇江民三十万”[61],并命宋礼总督之。
关于宋礼重开会通河之事,历来有关论著(包括近、现代的论著),大多依据《明史·宋礼传》和《明史·河渠志》,但《明史》的记载有不少方面与《明太宗实录》出入较大。例如,前者对白英献策、筑戴村坝和南旺分水评价很高,而后者一字未提白英、戴村坝和南旺其人其事,形成强烈反差。又如,完成会通河治理的工期,前者的记载为二十旬,后者为十旬。而作为第一手资料的《明太宗实录》,对于一些重要问题的记载,更是含糊其词。例如,“今汶河上流,自宁阳县堽城闸已筑坝堰,使其水尽入新河”。按其语意,似已将元朝建于汶河上的堽城闸改建为堽城坝;但又不是,因为汶河上并无堽城闸,只有堽城坝。又似对元朝建于汶河上的堽城坝,进行了修复或重建;但又觉得不是,因为修复或重建汶河上的堽城坝,何必要提洸水上的堽城闸?诸如此类令人费解的问题尚有不少。
笔者对这些费解的文献,进行了反复研读和推敲,霍然发觉:宋礼治理会通河,当以白英老人参与前后为界,而分成前、后两期的历史事实。由于现存文献记载,将前、后期的工程内容混淆在一起,因此产生了矛盾和问题。前期工程以潘叔正为技术顾问,始于二月己未,至六月己卯完成,工期共计十旬。治理内容包括:疏浚会通河全线、局部河段改道、置闸,并按元朝做法,使汶水入洸至济宁合泗水,并进行分水,流向南北。治理的结果是,会通河虽然重新开通了,但南旺以北的河段,水量不足,水位低,无法通行重载漕船。也就是说,没有达到这次治理会通河的目的,因此又有后期的继续。据分析,后期工程以白英老人为技术顾问,大概始于七月至十月完成,工期也是十旬。治理内容包括:开浚沙河、疏浚坎河口泄洪道、筑戴村坝、开创南旺分水枢纽,并在南旺至沽头和南旺至临清的河段上置闸,从前期的十五闸增为二十八闸。治理的结果是,因为改在号称水脊[62]的南旺进行分水,使引入的汶水能以高屋建瓴之势分流南北,从此改写了会通河北段水浅的历史。
由于《明太宗实录》只着重记载二月至六月的前期工程内容,其中包括竣工后潘叔正、宋礼等一大批治河人员先后受到褒奖赏赐的详细情况,虽然也记载了宋礼在八月奏请开浚沙河之事,但当时记载比较含糊。至于《明史·宋礼传》和《河渠志》的记载,因系包括前、后两期的治河工程,所以有关白英献策、筑戴村坝和南旺分水(见图18-4)等内容均有记载,工期也因此而为二十旬。现就前、后两期的治理会通河详细情况,分述如下。
图18-4 戴村坝和南旺分水示意图[63]
(一)白英老人参与前的改造工程
宋礼虽为工部尚书,但他并非水利工程专家,也无主持大型治河工程的实际经验。因此在受命之初,对于如何治理会通河心中无数,并不像《明史·宋礼传》所说的那样:“用汶上老人白英策”,其实那时尚未发现埋没在民间的治水奇才白英老人。当时是按照济宁州同知潘叔正的治河意见进行实施。因为这次皇上下令重开会通河,就是接受潘叔正上疏的建议开展的,所以宋礼十分器重他。有记载说:宋礼“奉命治河,立署于济宁,(潘叔正)详言治河奇策。宋礼从之”[64]。还有记载说,当时潘叔正参与了宋礼主持的治河工程。那么,潘叔正详言的治河奇策是什么内容呢?史无记载,但从宋礼在遇白英之前所进行的工程情况不难看出,所谓治河奇策,当是以下一些工程措施。
其一,修复或重建堽城坝,恢复济宁分水枢纽的运转。宋礼自永乐九年(1411年)二月至六月,历十旬时间完成了前期的治河任务。据《明实录》卷一百十六《太宗实录·永乐九年》条记载:
六月己卯,会通河成。河以汶、泗为源。汶水出宁阳县,泗水出兖州府,至济宁州而合,置天井闸以分其流。南达于淮,而河则其西北流也。
其实,天井闸并非明朝所置,只是将元朝的会源闸改名而已。由此不难看出,当时在引水方法和分水地点方面,完全是步元朝的后尘,亦步亦趋,因此前期治理会通河的失败原因,据笔者分析,不外两个方面:一是,宋礼、潘叔正等人,在治河、治水方面并不具备白英那样的高超水平。尤其是潘叔正,当时虽然身为济宁州的同知(相当于今副市长),掌管本州督粮、缉捕、水利等事务,却并未掌握距离州城以北九十里的南旺是会通河“水脊”的地形概念,因此也不可能具备将分水枢纽从低处的济宁,移至高处的南旺这一革新意识。二是,当年可能时间紧迫,只求尽快恢复会通河漕运,结果欲速则不达。《明太宗实录》有记载云:“永乐九年二月己未,开会通河。河自济宁至临清,旧通舟楫”。就是说,会通河在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以前,是可以通行舟楫的。涨水时期还可通行一定载重量的漕船。由于是年遭受黄河洪水的冲击,造成河岸坍塌、河道淤塞,被迫中断了漕运。因此,宋礼奉命治理会通河,其前期目标只求会通河能够通行漕船,就是达到目标了。
其二,对会通河进行疏浚、置闸和局部改道。前面已经说过,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黄河在河南原武县黑羊山决口,滚滚洪流沿着黄河旧道北犯,使会通河遭受严重淤塞,有些河段甚至被淤为平陆。因此,疏浚会通河全线是当时重开会通河的一项最基本、最繁重的任务。据记载,经过疏浚、治理后的会通河,其状况为:“从开河(闸)过东昌府入临清县,计三百八十五里,深一丈三尺,广三丈二尺”[65]。说明会通河在通航条件方面,已基本恢复到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以前的水平。在重开会通河的前期工程中,除了完成上述引导水源、疏浚河道等任务外,还进行了置闸和局部改道等工程。据《明太宗实录》记载:
自济宁至临清置闸十五,闸置官,立水则,以时启用,舟行使之。[66]
《实录》所说的置闸十五,实际上新置者甚少,多系对元朝旧闸进行重修或改建。其中在明人王琼所著《漕河图志》有记载的,就有下列十三闸:会通闸、临清闸(位于临清州境内,元朝始建,明朝永乐九年即1411年重修);七级下闸、七级上闸、阿城下闸、阿城上闸、荆门上闸(均位于阳谷县境内,元朝始建,明朝永乐九年即1411年重修);开河闸(位于汶上县境内,元朝始建,明朝永乐九年即1411年重修);此外,尚有济宁州的分水、天井、在城三闸和宁阳县境内的堙城闸,均始建于元朝,明朝重修(尚难确定是否在永乐九年即1411年重修)。
会通河因纵坡有起伏,行水困难,不得不采用“相地置闸,以时蓄泄”的办法,在河道上设置一系列闸门,用以调控水量和水位,使会通河中的舟船,利用启闭闸门时的放水和蓄水,逐段地航行前进。河道上闸门多,是会通河的特色。于是它有一个别名:闸河。
对会通河进行局部改道,是当年宋礼重开会通河的前期工程中又一项重要内容。据《明史》卷八十五《河渠志·运河上》记载:
“又开新河,自汶上袁家口左徙五十里至寿张之沙湾,以接旧河。”明·王琼《漕河图志》卷二《诸河考论·汶河》也有类如记载:
旧河自汶上县过安山西南,经寿张东门,折而西北,抵东昌。新开河乃自汶上县袁家口徙左几二十里,至寿张县沙湾复接旧河。[67]
记载中所说的旧河,是指元朝所开的会通河。左徙,则是向东移位改道的意思。从记载可知,改道的河段位于东平州安山湖附近。但河段向东移动的距离,两条记载并不一致,一说五十里,一说二十里,究竟哪一个资料正确很难断定,因为改道的河段不论是旧河或新河,不可能是两条平行的直线,而是不规则的曲线,这就决定了新、旧河段之间的移位距离也不会是一致的。所说的五十里,可能是指河段东移距离的最大处而言;而二十里,可能是指河段东移距离的最小处而言。所以至今学术界没有统一的说法。
现在的问题是,当时宋礼在重开会通河时,为何要选择这一河段进行改道?据说是因为“袁口以北,运被河淤,而安民南、安山、寿张等闸,频受河患。乃自袁口北,改浚东迁,循金线岭东,又北经靳口、安山镇、戴庙,西北达于张秋。凡新开运道一百二十余里,余皆循其故道。”[68]明朝时的寿张县城,即今梁山县东北的寿张集,位于当时的安山湖以西,安山湖在今东平湖的西南,当时湖的面积“萦回百余里”[69],今已湮淤成陆地。由此可知,元朝所开的旧河是从安山湖以西通过的;明朝所开的这一段新河,则是从安山湖以东通过的。改道的目的是因旧河经过之处,地势较低,又接近黄河旧道。每当黄河在郑州至开封之间决口时,洪流往往会沿着旧道北上,侵犯寿张县一带的会通河,使河道淤塞,闸门冲垮。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的水患情景,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而新开的河段,位于当时的安山湖以东,不仅距离黄河旧道较远,而且地势也稍高于湖西。一旦黄河洪水来犯,中间隔着一个面积不小的安山湖,可以作为缓冲,有利于消除该处会通河的隐患,保障河道和航运的安全。
永乐九年(1411年)六月,重开会通河宣告完成。潘叔正、宋礼以及一大批参与治河的人员,先后受到了朝廷的褒奖和赏赐。但是,重开后的会通河,由于在南旺以北河段的水量明显不足,无法通行重载漕船。于是就有了后期治河的继续,从而改写了元朝以来,会通河因水浅而长期没有很好发挥漕运作用的历史。
(二)白英老人参与后的改造工程
明成祖下令重开会通河的目的,是为了尽快恢复会通河的漕运功能,急速进行南粮北运。经过前期治河的努力,会通河虽然重新开通了,但是因为位于济宁以北九十里的南旺是会通河的水脊,地势比进行南北分水的济宁要高,所以从济宁分流北上的水,不易越过南旺,使南旺以北河段常处于水浅状态,难以航行重载漕船。元朝在初开会通河时,并没有认识到南旺是会通河水脊的这一关键问题。明朝宋礼在重开会通河的前期阶段,是根据济宁州同知潘叔正的建议,完全照搬元朝做法,当然不可能认识到这一问题。因此,不论是元朝初开或明朝宋礼的重开,会通河北段始终会出现水量不足、水浅现象。
当时宋礼面对着好不容易才开通的会通河,因南旺以北河段水浅而无法通行重载漕船的尴尬局面,深感难以向皇上交代,不禁忧心忡忡。然而,宋礼毕竟是一位具有很强责任心和使命感的朝廷大臣,他既不气馁,更不灰心,决定查究原因,进行改进,甚至不惜推倒重来。当时他听说附近汶上县有个白英老人,善于治水、治河。于是他微服深入民间,寻访贤能,终于在汶上县找到了白英老人。白英老人为宋礼“三顾茅庐”般的诚意和礼贤下士的作风所感动,当场分析、指出了会通河南旺以北河段,始终水浅的原因,并向宋礼进言道:
南旺地耸,盍分水于南旺。导汶趋之,毋令南注洸、北倾坎。其南九十里使流于天井,其北一百八十里使流于张秋,楼船可济也。[70]
意思是说,位于会通河上的南旺,地势比南面的济宁要高。如果将汶水引至济宁进行南北分水,北流的水就难以越过南旺再向北流,造成会通河南旺以北河段水浅。因此,应该在汶水上筑一坝,拦阻汶水不使南入洸水、北入坎河,而使之全部流向南旺,在南旺进行南北分水。这样,水流就可以高屋建瓴之势,南流九十里至济宁天井闸,北流一百八十里至张秋镇,使会通河全线都不水浅,可以通行楼船。
宋礼听后,深感这才是真正的治河奇策,当即邀请他出山相助,白英同意了。从此,一介布衣的白英,成为永乐九年(1411年)重开会通河后期工程的技术顾问,承担起规划设计的重任(见图18-4)。
白英老人[71]是汶上县(今山东省汶上县)人,对当地的一山一水和地形情况十分熟悉。他经数十年的殚精竭虑,对治理好会通河早就胸有成竹。他所规划的治理方案,包括如下三项重要工程。
工程之一:在汶河上筑戴村坝,迫使汶水流向南旺。
白英老人所说的筑一坝以阻汶水,就是指戴村坝。因该坝位于东平州(今山东省东平县)以东六十里汶河上的戴村而得名。发源于莱芜和新泰的汶河,自东向西流经洸水口、戴村后,折向西北流,成为大清河的上源。元朝时,为了引汶水解决济州河的水源,曾在宁阳县东北洸水口汶河上修筑堽城坝,以遏止汶水西流,迫使其改道流入洸水,再流至济宁进行分水。当时,元朝还在汶水南岸的洸水口,修筑了堽城闸,以启闭闸门来调控汶水进入洸水的流量。及至明永乐九年(1411年)白英老人参与治理会通河后,决定完全改变步元朝后尘的做法,将分水地点由地势较低的济宁,移至济宁以北九十里、地势较高的南旺。为了遏止汶水流入洸水再流向济宁,而使之直接流向南旺,当时在汶河的上游筑堽城坝,而在汶河的下游筑戴村坝。
《明史》卷八十五《河渠志·运河上》对于这些工程措施,作如下记述:
(宋)礼用汶上老人白英策,筑坝东平之戴村,遏汶使无入洸,而尽出南旺,南北置闸三十八。(www.xing528.com)
这一记载,不仅词不达意,而且概念不清,人们读后如入五里雾中。因为戴村坝在汶河的下游,而洸水口在汶河的上游,两者毫不相关,筑戴村坝后怎能起到“遏汶使无入洸”的作用呢?再看《明史》卷一百五十三《宋礼传》的记载:
用汶上老人白英策,筑堽城及戴村坝,横亘五里,遏汶流使无入洸而北归海。
记载中多了一座堽城坝,就合理了,反映了当时既筑堽城坝又筑戴村坝的事实。需要说明的是,堽城坝不是修筑在汶河上,否则汶水被阻,何以下流?而是筑在汶河南侧的洸水口,前面说过,这里原有元朝所筑的堽城闸,宋礼、白英所筑的堽城坝很可能是由原有的堽城闸改建的,这从《明实录》的记载可以得到证实。《实录》说:“永乐九年八月戊午,工部尚书礼言:……今汶河上流,自宁阳县堽城闸已筑坝堰,使其水尽入新河”[72]。如果是新建堽城坝,何必提堽城闸?很明显,是改闸为坝的。改闸为坝的目的,是为了切断汶水入洸的通道。还需进一步说明的是,在改闸为坝的同时,须将元朝筑于汶河上的堽城坝拆去或改坝为闸,否则,汶水入洸通道虽然被切断,汶水仍然无法流向下游。惟有在完成了上述的改闸为坝和改坝为闸(或拆去元朝堙城坝)等工程后,汶水才能顺畅地流向下游,在戴村坝受阻后,被迫改道从新开的引水渠道(由沙河改造而成,即今之小汶河。详见后述)流向南旺。以上就是筑戴村坝、开浚引水渠道引汶水至南旺、进行南北分流济运的全部流程。
横亘五里的戴村坝,究竟是用什么材料筑成的?《明史》没有明确交代,但从后世的记载得知是土坝。清初的张伯行说:“戴村坝在坎河口石坝之南,五里土坝是也”[73]。那么,戴村坝何以要长达五里?这是因为:一是汶河下游河道宽达数百丈[74],河既如此之阔,则坝就需要如此之长;二是为了减小水流对坝体的冲击,并使汶水容易流入引水渠道。戴村坝不像一般水坝那样横卧在河道上,而是斜卧在汶河上,坝体与水流方向成锐角,这也是戴村坝设计思想的精巧不凡之处,所以需要大大地增加坝体的长度。
在谈戴村坝时,少不了要涉及与之相连的坎河口坝。坎河是一条位于戴村坝上游不远处的汶河汊道,通向汶河下游的大清河,再入海。由于汶河在洪汛期间的水势很猛,永乐年间在汶河上筑戴村坝时,为了预防洪水冲垮坝体,有心不在坎河口筑坝,这样有利于泄洪。有记载说:“每岁重运(注:指满载的漕船)过时,只用刮沙板作一沙坝于坎河口,即涓滴尽趋南旺。若水涨,则连沙冲入坎河。后来河身渐移近坎河口,全河之水直灌坎河口,故沙坝岁筑岁决”[75]。原来,在永乐年间筑戴村坝时,坎河只是一条用以泄洪的小河汊,坎河口也不宽阔,但在洪水的不断冲击下,坎河越冲越阔,尤其是坎河口首当其冲,不断向下游扩大。到明朝中期以后,坎河已不再是一条小河汊,而已成为汶河下游直通大清河的一段新河道。汶河的水流,大量地从坎河流失,大大地减少了流向引水渠道至南旺的水量,严重影响到会通河的漕运。为此,在隆庆年间任总理河道官的万恭,决定采取工程措施以改变这种状况。他说:“坎河者,入海之快捷方式也。若建瓴之势,南流(注:指通向南旺的水流)遂微。治水者议堤坎河口,岁堤岁败,莫如之何?”[76]既然坎河口水势大,筑土坝“岁筑岁败”,就另想办法。于是,他令工部主事张克文组织人力,在坎河口堆乱石为滩,纵深约一里,于万历元年(1573年)完成。实际上是一座不规则的堆石坝,使用效果较好。据万恭自己说:“龙山有乱石,盍取石,滩坎河口里许,若天成平水焉(注:意即有如天然的滚水坝)……遂滩坎河口,万历元年,漕大利。”[77]
但是,乱石滩终究不及滚水坝。由于汶水从坎河口日夜流失,使流向南旺的水量日益减少,会通河漕运面临着严峻挑战。到了万历十七年(1589年),新任总理河道官潘季驯决定撤去乱石滩,在坎河口修筑滚水石坝。该坝“长四十丈,面宽一丈五尺,底宽一丈七尺五寸,高三尺。用丈许大石夹砌如墉,实细石其中,涂以垩柎,上锐下丰,状如鱼脊。水高于坝,漫而西出,漕无溢也;水卑于坝,顺流而南,漕无涸也”[78]。从此,比较彻底地改变了坎河口长期以来白白流失汶水水量的面貌。
值得一提的是,现在横卧于汶河上的戴村坝,是20世纪50年代按照古代原貌修复的,但其原貌并不是明初永乐年间所筑的戴村坝,而是明朝万历年间始建,后经多次改建、扩建的坎河口坝。原来,由于汶河的自然演变和坝体的多次改建,原为泄洪道的坎河,已演变成宽阔的、通向大清河的汶河下游河段,而原为拦阻汶水的戴村坝,则已演变成为小汶河(即原来的引水渠道)的堤岸。因此,人们已看不到真正的戴村坝,而误将坎河口坝视为戴村坝。这一张冠李戴的假象,早在清朝初期已经形成。因此,生活在清朝康熙年间的张伯行曾经指出:“今直呼坎河口石坝为戴村坝,后人之误也”[79]。
工程之二:开浚从戴村坝通向马常泊的引水渠道,将汶水引向南旺。
在戴村坝末端南侧的汶河上,有一条河汊蜿蜒曲折地通向南旺的马常泊。因河汊多沙,明朝人称它为沙河。永乐年间重开会通河时,该沙河的河口已被泥沙淤塞,河道干涸,但河床尚存,开浚并不困难。这条看似已经淤废无用的沙河,在白英老人规划设计重开会通河工程方案中,却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可以这样认为,当时为什么选择在戴村附近的汶河上修建拦河大坝?原因固然很多,例如戴村位于汶河下游,因有多条支流注入后,汶河的水势得以大增;又如戴村附近有一条名叫坎河的河汊,可用以泄洪、保坝等。但是,主要因素是戴村附近存在这条直通南旺的沙河。这是一条得天独厚的引水渠道,只要稍加疏浚、改造就可发挥作用。因此,开通沙河是戴村坝工程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戴村坝的建成,开浚沙河也就成为一项紧迫的任务。据《明实录》记载:
八月戊午,工部尚书宋礼言:会通河以汶、泗为源,夏秋霖潦泛滥,则马常泊之流亦入焉……河流浅深,舟楫通塞,系乎泊水之消长,然泊水夏秋有余,冬春不足。东平州之东境,有沙河一道,本汶河支流,至十路口通马常泊,比年流沙淤塞河口,宜趁时开浚,况沙河至十路口故道具存,不必施工,河口当浚者仅三里……从之。[80]
关于沙河,在明朝东平州境内有好几条被称为沙河的河道。其中主要的一条是,汶河被戴村坝截断后,主流改道流向南旺,而原汶河通向大清河的一段尾闾就被称为沙河,位于戴村坝西北。宋礼所说的沙河,位于戴村坝西南,并且是通向南旺的,显然不是指原汶河尾闾的那条沙河,而是另外一条。从宋礼所说沙河的地理位置和走向来看,似乎在《水经注》中可以找到它的踪迹。《水经注》卷二十四《汶水》有如下记载:“汶水又西,合为一水,西南入茂都淀。”说明古代汶水是通向茂都淀的。因茂都淀位于汶水的西南方,其所在位置与南旺诸湖的地理位置相符合,所以《水经注》所说从汶河通向茂都淀的那段汶河汊道,正是宋礼所说的沙河。
再说马常泊。明人胡瓒在《泉河史》中指出:“巨野泽在巨野县北,济水故渎所入也……五代以后,河水南迁,汇于巨野泽。连南旺、蜀山诸湖,方圆数百里。”[81]清朝的靳辅在《治河方略》中也曾指出,南旺诸湖与梁山泺(即梁山泊)曾是相连在一起的。他说:“南旺湖宋时与梁山泺汇而为一,周围三百余里,明代周围九十三里,漕渠贯其中”[82]。据此可知,南旺诸湖、梁山泊等,原为古代巨野泽的一部分,方圆达数百里。后因巨野泽的主要水源济水出现断流,巨野泽也就逐渐淤涸成陆,留下了一些局部的水域,也就是茂都淀、梁山泊等。再后来,茂都淀演变成明初时的马常泊,而梁山泊在明后期淤涸成陆。又据《读史方舆纪要》卷三十三《济宁州·马场湖》条记载:“马场湖,本名马常湖。旧与蜀山、南旺二湖相接,故南旺亦兼马常泊之名。”可知明初时期的马常泊,即今马场湖。但当时的马常泊,面积比今马场湖要大得多,它还包括今蜀山湖、南旺湖和马踏湖等大片水域。
宋礼上奏时还说:“况沙河至十路,故道具存,不必施工,河口当浚者仅三里。”十路是地名,在南旺。所谓“故道具存不必施工”,当是指有古河道的河床存在,不需要开凿新的河道;而绝不是不需要进行疏浚施工。既然沙河多沙,而且河口已经淤塞,进行疏浚施工是必不可少的。当时的情况是,如果没有这条已经淤塞的沙河,就必须开凿一条从戴村坝通向南旺的新河道,而这条新河道的终点地势又较高,这就要求整条新河道的地势比终点南旺还要高,这样才能使汶水顺利流向南旺,于是牵涉到新河道沿途的高程问题,是够复杂和麻烦的。正因为有了这条现成的古河道,问题就不复杂,麻烦也不存在,只要加以疏浚就可开通使用。这就是宋礼所谓“故道具存,不必施工”的含义。
综上所述,宋礼奏请开浚的沙河,正是古代汶河通向茂都淀的尾闾河段;而古代的茂都淀,就是明初时的马常泊,也就是后来的南旺诸湖。
永乐九年(1411年)八月,宋礼在得到朝廷批准后开浚了上述的沙河,东起戴村坝西端的汶河,西迄南旺分水龙王庙,长七十二里。[83]开始为导引汶水至南旺的引水道,后来则演变成为汶河下游的正道,史称小汶河。因系开浚古河道而成,故线形蜿蜒曲折并不顺直。这样也有好处,可以起到降低上下游落差过大的作用,有利于储存水量,细水长流,不至于一泻而尽。并因沿途陆续有泉水流入引水道,得以增加水量,十分有利。又因原为古河道,沿途分成许多河段,并各有名称。例如,“自戴村坝南流谓之席桥河;又西南流至汶上县城北二十五里,受泺挡诸水谓之鲁沟;又西南流至城北三里,受蒲湾泊水谓之草桥河;又西南流十里谓之白马河;又西南流十五里谓之黑马沟;又西南流二十里谓之鹅河;又西南至南旺入漕。”[84]
工程之三:建南旺分水枢纽,使引入的汶水南北分流。
前面已经说过,宋礼采纳白英老人的建议,将分水地点从济宁移至南旺。据《明史》卷一百五十三《宋礼传》记载:
(汶水)至南旺,中分之为二道:南流接徐、沛者十之四;北流达临清者十之六。南旺地势高,决其水南北皆注,所谓水脊也。
水脊,用现代话来说就是制高点。在会通河的制高点上进行分水,具有高屋建瓴之势,可以顺利地分别流向南北河段。因此,白英老人的建议和宋礼尚书的决策,无疑是十分正确和英明的。
上引记载中所说的“南流十之四,北流十之六”。指的是南北分流的水量比例。关于这个分流比例,文献记载十分混乱。有的说是四分南流,六分北流。上引《明史·宋礼传》的记载和明万历《汶上县志》卷六《白英老人》条:“四分南流达于淮泗,六分北流达于漳卫”的记载,都属于这一说法。也有的记载说是三分南流,七分北流。如明代李鐩《宋尚书祠堂记》说:“遏汶勿东流,令尽出于南旺,乃分为二水,以其三南入于漕河,以接徐吕;以其七北会于临清,以合漳卫。”[85]又如明代胡瓒《泉河史》卷三《泉源志》说:“初,尚书宋公坝戴村,浚源穿渠百里南注之达于南旺,以其七北流会漳卫,以其三南流会河淮。”甚至还有的记载说是七分南流,三分北流。如清代张伯行《居济一得》卷二《南旺大小挑》条说:“不知始自何年,竟改为七分往南,唯其七分往南,所以每逢雨涝之年,济宁、鱼台、沛县一带,民田往往淹没……不知始自何年,竟改为三分往北,水势甚微,所以每逢亢旱之年,东昌一带在在浅阻。”总的说来,上述诸多说法中,以三分南流、七分北流的说法比较流行,当地民间也广泛流行着“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的传说。
据说在永乐年间南旺分水枢纽建成之初,分水设施极其简单,只是在汶水与会通河直交的分水口处,设置一个石砌的呈直角形的挡水坝。当从东而来的汶水直冲分水口时,汶水就被分成南北两股水流。由于直角形石坝的位置,是按照事先设计好的南四而北六,或南三而北七的分水比例进行设定的,因此其位置一般不在分水口的正中而是偏南,所以南流的水量总是比北流的水量要少。在当时,南旺分水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和精巧。
但是,由于在南旺分流的水,并不单纯来自汶河,因为在冬春时期,汶河的水量很少。这时在南旺分流的水,主要来自南旺诸湖(即水柜),因此针对着汶水而设置的直角形石坝,在此时也就很难控制南北分流的水量比例了。为弥补这方面的缺陷,从明朝中期起对分水方法进行了改革,即在南旺南北两侧的会通河上,分别设置南旺上闸(又称柳林闸)和南旺下闸(又称十里闸),以启闭闸门来控制南流或北流的水量,这比利用直角形石坝进行分水要有效得多,应该说是南旺分水方法的一种进步。从一些文献记载来看,利用上下闸来控制南北分流的水量,也有多种不同的方法。如生活在明朝万历年间的袁黄说:“昔陈平江瑄、宋司空礼之治会通河也,驱汶水逆流至南旺……析六分之水北达临清,四分之水南接徐、沛。贮六分之水者,其闸长;贮四分之水者,其闸短。后人以意增损,而水之分数紊矣。”[86]意即利用闸的长短来控制水量的多少。清朝康熙年间曾任河道总督的张鹏翮在《张公奏议》中说:“(汶水)又西南,至南旺入于漕河。南流者十之三、四,北流者十之六、七。是为分水口,六分北流出南旺下闸至御、漳,长二百五十里;四分南流出南旺上闸会沂、泗,长一百里。分水之法:上闸石底高三尺许,下闸石底卑三尺许,故南少而北多也。”[87]意即以南旺上下闸的闸基厚薄来控制水量的多少。与张鹏翮同时代的张伯行,在其所著《居济一得》一书中,则记载着另外一种方法:“查南旺分水口往南例系三丈,往北例系七丈,是合南北运河而总计之不过十丈宽耳!”[88]意即以分水口的宽窄来控制南北分流的水量的。
如上所述,由于永乐年间南旺分水的方法史书上没有明确的记载,以上列举的几种分水方法,都是明朝中、后期或清朝初期的人在其记载中的追叙,或是根据南旺分水现场所见设施的记录。而这些现场设施,并非永乐年间始建时的状况,而是经过多次变更后的结果。
需要说明的是,宋礼、白英考虑到会通河的纵坡有起伏,行水困难,为此,曾在济宁至临清的河道上设置了开河闸等若干座水闸,用以调节水量。但是,位于南旺南北两侧、用以控制分流水量的南旺上、下闸,并非当时所建。据有关记载说:“南旺北闸(注:即下闸,又称十里闸)在分水河口北,南旺南闸(注:即上闸,又称柳林闸)在分水河口南,俱成化间工部郎中杨恭建议而设”[89]。这南旺上、下闸,是控制南北分流水量的关键性设施。正如张伯行所说:“如运艘浅于南,则闭南旺北闸,令汶水尽南流;如运艘浅于北,则闭南旺南闸,令汶水尽北流”[90]。万历元年,临清因会通河水浅而漕运困难,遂闭南旺南闸,使汶水尽行北注,困难顿解,一日出闸七百艘粮船,十日出六千余艘。[91]
汶河是一条集诸泉水为上源的河流,年流量很不均衡。每当夏秋多雨时期,山洪暴发,水势汹涌;而一到冬春干旱时期,则泉源涓滴,水势微弱。因此重新开通的会通河,如果仅靠汶河供给水源,则势难维持一年四季可以通航。这是十分不利于漕运的。为此,当时宋礼、白英在南旺以及会通河沿线设置若干水柜,以备在枯水时期用以济运。据《明史》卷八十五《河渠志·运河上》记载:
又于汶上、东平、济宁、沛县并湖地设水柜、陡门。在漕河(注:指会通河)西者曰水柜,东者曰陡门。柜以蓄泉,门以泄涨。
所说的水柜,就是水库,当时利用现成湖泊作为水库,起到旱时供水、涝时蓄水的作用。所说的陡门,就是减水闸,其作用是与水柜配合使用,做到水涨时启闸放水入湖,运河水少时则由湖放水注河。嘉靖年间,副都御史王廷在《修复南旺湖奏略》中对四个水柜的位置作了详细说明:“宋礼、陈瑄经营漕河,既已成绩,乃建议设水柜以济漕河。在汶上曰南旺湖,在东平曰安山湖,在济宁曰马场湖,在沛县曰昭阳湖,名为水柜。水柜即湖也,非湖之外别有水柜也。漕河水涨,则减水入湖,水涸则放水入河”[92]。
在上述四个水柜中,南旺湖因位于地势最高的南旺,有利于济运,因此地位也最重要。前面已经说过,南旺湖就是永乐年间宋礼提到的马常泊,也是古代的茂都淀。明时,南旺湖萦回一百五十里,中有二长堤,会通河贯穿其中,将湖分隔成三部分,在会通河以西的称为南旺西湖,萦回九十三里。在会通河以东、长堤以南的称为蜀山湖,萦回六十五里。在会通河以东、长堤以北的称为马踏湖,萦回三十四里。湖间长堤在永乐年间初筑时为土堤,成化年间改筑石堤。
由于南旺的地势,东高西低和北高南低,因此位于会通河以西的南旺西湖,在会通河缺水时却不能放水济运,而在会通河水涨时则可减水入湖。蜀山、马踏二湖,因所在位置的地势比会通河高,所以在会通河缺水时,可起到放水济运的作用。尤其是蜀山湖,面积较大,蓄水量多,起到的济运作用更大,在南旺三湖中“最关紧要之区”[93]。因此,清朝时有规定,每当夏秋涨水时期,均需在蜀山湖中大量蓄水,深达九尺七八寸[94],以敷枯水时济漕之用。
南旺分水枢纽的总面积为二千七百顷,其中除高亢地以及宋尚书、白英老人的香火地等二百八十余顷外,其余二千四百余顷均为水柜。
综上所述,宋礼、白英老人在完成了筑坝引水、南旺分水、运道置闸等一系列工程后,瘫痪二十年后的会通河终于重新开通并投入使用了。有记载说:“永乐九年,运道大通。浅船约万艘,载约四百石(指每船的载运量),粮约四百万石。浮闸,从徐州至临清,几九百里,直涉虚然”[95]。从这条记载来看,重开后的会通河,使用效果良好。于是,宋礼回京后向朝廷提出了以河运取代海运的建议。据《明史》卷一百五十三《宋礼传》记载:
海运经历险阻,每岁船辄损败……计海船一艘,用百人而运千石,其费可办河船容二百石者二十船,用十人可运四千石。以此而论,利病较然,请拨镇江、凤阳、淮安、扬州及兖州粮合百万石,从河运给北京。
不久,平江伯陈瑄治理江淮间运河亦取得成功,于是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朝廷决定采纳宋礼以河运取代海运的建议,于永乐十三年(1415年)宣布罢海、陆运[96]。从此,明朝的漕运全由河运完成。
宋礼、白英老人重开会通河成功,其劳心竭思、为国利民的品德和功绩,受到后世人们的高度敬仰和颂扬。正德年间,经朝廷批准,先后在南旺高地上建成宋尚书祠和白老人祠,享受世人的香火祭祀,直到清朝而不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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