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开元二十五年(737年),齐澣(即本书前节所说的齐澣,他在第二次担任汴州刺史前,曾任润州刺史)调任润州(治所在丹徒县,今江苏省镇江市)刺史时,当他了解到上述瓜洲的情况后,于翌年对此采取工程措施,他组织人力在瓜洲上开凿了一条南北向的运河,贯通整个瓜洲,将长江南北的运河入口连成直线,名为伊娄河。据《新唐书》卷四十一《地理志》润州·丹徒县下记载:
开元二十二年,刺史齐澣以州北隔江舟行绕瓜步,回远六十里,多风涛,乃于京口埭下直趋渡江二十里,开伊娄河二十五里,渡扬子立埭,岁利百亿,舟不漂溺。
《新唐书·齐澣传》《旧唐书·玄宗纪下》《旧唐书·齐澣传》都有内容大同小异的记载。唯《旧唐书》纪、传的记载,将开凿伊娄河的时间系于唐玄宗开元二十六年(738年),而不是开元二十二年(734年)。从齐澣的官职调迁一生经历来看,开元二十五年(737年)任润州刺史,翌年开凿伊娄河的说法比较符合实际。这里再录《旧唐书》卷一百九十中《齐澣传》记载,以资对照:
(开元)二十五年,迁润州刺史,充江南东道采访处置使。润州北界隔吴江(长江)至瓜步沙尾,纡回六十里。船绕瓜步,多为风涛之所漂损。澣乃移其漕路于京口塘下,直渡江二十里,又开伊娄河二十五里,即达扬子县,自是免漂损之灾,岁减脚钱数十万。又立伊娄埭,官收其课,迄今利济焉。
后者记载中所说的扬子县,位于扬州以南,唐高宗永淳元年(682年)析江都县而设,治所在扬子桥附近。扬子桥在其辖区内,故记载说“即达扬子县”,实指到达扬子桥。齐澣开凿伊娄河的工程,主要包括两项内容。
一是在瓜洲上开凿运河,长二十五里,贯穿整个沙州,并在河口筑埭,以利于保持伊娄河有足够的水量。伊娄河两头通江,水源主要来自江水和江潮,因此需要在河口处筑埭。埭是一种高出水面不多的拦水设施,涨潮时,江水越过埭顶进入伊娄河中;退潮时,因受埭的拦阻,部分江水留在伊娄河中,这样就能达到保持伊娄河可以行船的足够水位。从曾经亲历伊娄河的李白所写“两桥对双阁”的诗句来判断,当时筑于伊娄河上的埭,可能有两座,即南、北河口各一座。由于埭横跨伊娄河上,犹如桥梁一般,所以李白形象地称之为桥。又因在河上筑埭后,漕船过埭时往往要卸货盘坝,很不方便,又耽误时间,好在唐代时,斗门(即初级的简单船闸)技术已经成熟。从李白“海水落斗门”的诗句来看,当时在两座埭旁都筑有斗门。涨潮时,开启斗门,船只即可乘江潮涌入伊娄河之势,也进入河中;退潮时,关闭斗门,可以防止河水走泄。而在一般水位时,则敞开斗门,以便船只随时进出。由于两个斗门处可能还筑有桔槔一类的高架,便于管理人员在上面操作斗门的启闭,被李白称之为“双阁”。此外,李白还有“芳树有行列,谁云敢攀折”的诗句,反映了当时伊娄河两旁种有行道树,这可能是为了使伊娄河与邗沟的景观相一致,因当年邗沟两旁是种植行道树的。
二是增开丹徒境内江南河新的入江口。在历史上,江南河在丹徒县境内的入江口共有五处,即“京口闸、腰闸和下、中、上三闸。皆通接潮汛,樽节启闭,以通漕舟”[84]。也有以入江口所在的地点命名而称为“大、小京口、甘露口、丹徒口、谏壁口”[85]。大京口和小京口在今镇江市内,已经淤平而成为市区街道;甘露口在北固山附近,因有甘露寺而得名,早在20世纪30年代淤平;丹徒口在今镇江市以东的丹徒镇,是五个入江口中最早开通的入江口,至今尚能通行小型船队;谏壁口在最东面,位于今镇江市以东15千米的谏壁镇,也是今京杭大运河的入江口,建有现代化的港口设施。唐开元二十六年(738年)伊娄河开通前,南来北往的漕船商舶主要从丹徒口出入长江,开元年间齐澣在开凿伊娄河时,鉴于丹徒口位置偏东,不能与瓜洲隔江相对,因此“移其漕路于京口塘下”,开辟了大京口,大京口是五个入江口中位于最西面的一个。这样,可使江南河的入江口与隔江的伊娄河入江口相接近,缩短在江中航行的路程。
伊娄河开通后(见图11-6),南来北往的漕船商舶在过江时,可以免除在江上绕道,从而减少了风涛之险,还可增加地方政府的过埭税收入。真可谓一举数得,朝野皆誉。大诗人李白,曾多次途径伊娄河,深感其便,有《题瓜洲新河饯族叔舍人贲》一诗,盛赞道:(www.xing528.com)
齐公凿新河,万古流不绝。丰功利生人,天地同朽灭。
两桥对双阁,芳树有行列。爱此如甘棠,谁云敢攀折。
吴关依此固,天险自兹设。海水落斗门,潮平见沙汭。[86]
图11-6 瓜洲及伊娄河示意图[87]
以上李白说的“齐公凿新河,天地同朽灭”,只是赞颂之词,事物的发展并非如此。当时,由于江流的主流偏南,瓜洲南缘和长江南岸受到江水冲刷,泥沙不易沉积。而瓜洲北缘与长江北岸之间,仅是长江分流出来的一段汊流,水小流缓,泥沙沉积迅速,因此使瓜洲北缘和长江北岸之间,因淤涨迅速而日益靠近。至唐代宗大历以后,瓜洲终于与长江北岸相连,原在长江北岸边的扬子桥也退处内陆,伊娄河成为一条断头河,前后使用了约40年,瓜洲运道中断。此时北上的漕船,要么在京口过江到瓜洲后,卸船装车,改由陆运至扬子桥,再卸车装船,由邗沟北运;要么从京口溯江向西至今仪征境内的邗沟另一入江口,再向东至扬子桥。不过,后来官府自扬子桥向南开挖了一段新运河,接通并疏浚了已经淤塞的伊娄河,使这条连接南北的漕运要道,重新恢复畅通,并为后世历代所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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