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第三节已经提到,唐高宗在位期间,由于关中地区经常遭受自然灾害的侵扰,不是水灾,就是旱灾,或是蝗虫灾,导致粮食、物资奇缺。加上京畿所在,人口和军队相对较多,朝廷财政开支,捉襟见肘,难以维持。因此高宗经常率领大批官员,离开国都长安,到东都洛阳听政、就食。高宗在位34年,先后7次东幸洛阳。在洛阳居住的时间,短则10个月,长则2年6个月,一般是1年6个月左右。总计在洛阳居住的时间,占其在位时间的三分之一以上,最后也是死在洛阳。
唐高宗经常到洛阳居住,主要迫于关中地区严峻的经济形势。如咸亨二年(671年)那次东幸洛阳,就是在无奈之下被迫离开长安的。据《新唐书》卷三《高宗记》记载:
(咸亨元年)七月甲戌,以雍、华、蒲、同四州旱,遣使虑囚,减中御诸厩马……八月庚戌,以谷贵禁酒……丙寅,以旱避正殿,减膳……闰九月癸卯,皇后以旱请避位……是岁大饥。
由于这一年关中以及周围地区均遭遇旱灾,庄稼无收,因此出现了严重饥荒。高宗除了在宫中采取各种节约粮食的措施外,于第二年正月不得不离开长安去洛阳,临行前布告长安百姓说:“自从去岁关中旱俭,禾稼不收,多有乏绝。百姓不足,责在朕躬,每自思此,深以为愧。”[53]这一次去洛阳,住了将近二年才返回长安。
又如本章第三节中提到的永淳元年(682年)唐高宗那次去洛阳,也因关中普遍饥馑,才率百官仓促出走,当时的情况十分狼狈。唐高宗这一次去洛阳,走了不归之路,在洛阳居住一年六个月后,病死在那里。
那么,当时的关中地区,其经济窘迫状况究竟达到怎样的程度呢?时任右拾遗谏官的陈子昂对此曾有反映:(www.xing528.com)
(京师三辅)顷遭荒馑,人被荐饥。自河而西,无非赤地。循陇以北,罕逢青草。莫不父兄转徙,妻子流离……然而流人未返,田野尚芜,白骨纵横,阡陌无主……况国无兼岁之储,家鲜匝时之蓄。一旬不雨,犹可深忧,忽加水旱,人何以济?[54]
这简直是一幅战后疮痍图。但是这是在唐高宗死后不久,陈子昂给武则天的奏章中所说的关中京畿地区的现实情况,必然句句是实话。嗟乎!当时明明是久无战事的承平时期,关中地区又是拥有八百里秦川,自古以来就是沃壤膏腴之地。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困难局面?原因不外乎:一是关中地区连年遭受各种自然灾害,特别是旱灾,造成大批农田干裂,不仅庄稼颗粒无收,连青草也枯死殆尽。二是漕运不通,来自黄河下游和江淮地区的粮食,只能运到东都洛阳。而洛阳以西,既因三门峡险阻的限制,又因渭水浅涸和关中漕渠淤塞,无法将囤积在洛阳含嘉仓以及陕州太原仓的大批粮食,及时转运至关中,赈济灾民。
武则天继唐高宗之后,执政达二十年之久,最初二年在长安听政,因环境和条件实在太差,加上政治因素,后来干脆改东都洛阳为神都,长期在洛阳听政。武则天死后,唐中宗复位。中宗是个毫无主见的皇帝,一切唯韦皇后之意是从。而韦后是京兆万年(即长安)人,在长安有其娘家的势力,她本人又怀有政治野心,企图效法其婆婆武则天当女皇。因此,她竭力主张中宗回长安听政,反对在洛阳滞留。中宗遂于复位后的第二年,即神龙二年(706年)“十月己卯还京师”[55]。当时关中和长安的社会和经济状况,仍如高宗、武后时期一样,十分糟糕。一些忠心正直的官员深感长安的施政环境和生活条件远不如洛阳,纷纷上书中宗,奏请回洛阳听政。只因韦后在幕后反对,中宗对群臣的建议当成耳边风,次数一多,中宗厌烦了,怒道:“岂有逐粮天子耶?”[56]意思是说,皇帝岂能为了粮食而奔波。于是群臣不敢再提回洛阳之事。
但是,关中地区粮食、物资短缺,国都长安人心浮动,却是当时需要面对的客观现实。当时“仓储荡耗,财力倾殚,不足以聚人”[57]。这就是中宗神龙二年(706年)国都长安社会经济状况的写照。而“关中饥,米斗百钱,运山东、江淮谷输京师,牛死什八九”[58],这就是中宗景龙三年(709年),关中地区社会经济状况的现实。面对着国都长安和关中京畿地区如此严峻的局面,而避离长安到洛阳听政的建议又被中宗断然拒绝,怎么办?朝臣们不得不从另外的角度来思考,以寻求解决关中地区粮食、物资短缺的办法。其中开辟丹(水)灞(水)线新运道,就是在这种历史背景下提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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