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殷墟遗址群的总体分布看,殷墟从建都伊始就是跨洹河两岸的,其内部格局在殷墟文化的不同阶段有所变化。建都初期,其城市重心在洹北。以洹北城为中心,开始营建以大规模的夯土建筑基址群为主体的宫殿区和面积约41万平方米的宫城,在宫城内已发掘了1号、2号两座大型建筑基址。大片宫殿建筑在兴建不久即被火焚毁,在聚落周围挖建了圈围面积达4.7平方公里的方形环壕[85],是为洹北城(发掘者称方壕“基槽的夯筑时间晚于宫殿区内大部分基址的年代”[86])。方壕内北部则分布有密集的居民点,附近常发现墓葬。
位于洹河南岸的小屯一带属于此期都邑的西南郊。这一带分布着相当于这一时期的较丰富的遗存,包括具有相当规模的夯土建筑基址群(规模最大的甲十一基址甚至安置有罕见的铜础)、出有甲骨卜辞的灰坑(窖穴)、随葬成组青铜礼器的墓葬(出土青铜器规格之高,在目前洹北城内外所出同期同类遗存中令人瞩目),甚至还有铸铜作坊。鉴于此,有研究者认为,“小屯宫殿宗庙区的所谓宫殿建筑遗存有一部分很可能是洹北商城的外围居民点”[87]。实际上,上述遗存远非都城外围的普通居民点所能拥有,它们应是洹北花园庄期殷墟都邑的重要组成部分。
有学者指出,“由于殷墟的甲组基址是殷墟最早期的遗迹,理应称为‘殷墟早期’的遗迹。因此与其同时期的‘洹北商城’当然也是‘殷墟早期’遗迹”[88]。说到1930年代发掘的甲组基址,它与原殷墟期的其他夯土基址相互独立,并未发现被原殷墟期的遗存叠压或破坏的现象[89]。因此,即便其始建于洹北花园庄时期,它也极可能延续使用至以洹南为中心的殷墟文化期;而以往认为其与乙组、丙组基址属大体同时而功能不同的宫室建筑的观点也就不能被轻易否定。这种延续性,恰恰昭示了殷墟文化不同发展阶段遗存间密切的承继关系。
此外,位于洹北城方壕以西的西北冈王陵区也发现了可能属于此期的高等级墓葬(对于王陵区中哪些墓葬的年代早于原殷墟期,研究者中尚存不同意见[90]),果如是,则西北冈王陵区的使用上限可早至洹北花园庄期。
至本期晚段,出于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刚刚挖就的方壕随即被草草回填,南壕甚至未加夯填,都城的重心即移到了洹南。
为什么说洹北城的“城墙”是方壕而不是城墙呢?这里有必要稍作梳理分析。(www.xing528.com)
关于洹北城的“城墙”,早有学者提出疑问。殷墟考古队老队长、妇好墓的发掘者郑振香指出:“在此遗址的东、西、北三面都发现明显的沟槽,槽宽约7米,但就所发掘的剖面观察,尚不能确定为城址基槽,还存在某些疑点。”[91]嗣后,参与或亲历发掘的安阳考古队成员披露了他们的意见:“我们推测,在早期时洹北商城的四面城基槽实际上就是濠沟,呈环濠状,根本就没有城墙”,“洹北商城目前所见的四面城基槽之外没有见到同时期的护城濠沟,因此,我们推测洹北商城建造初期,四面仅有方形环濠状护城河,挖濠沟的土可能都被运至城中用于夯土建筑,而没有夯筑城墙,目前所见的四面城濠中的内、外槽是在某种特殊情况下仓促填垫或夯筑‘至当时地面,不过,均未见夯起的墙体’(2003年《简报》语——引者注)”。作者还披露了2003年《简报》中只字未提的“南城墙”探沟的情况:“南面城基槽共进行了三次解剖,填垫方式与其他三面完全不同,不但没有内、外槽之分,而且槽内填土……土质松软,未见夯筑迹象,甚至在某些局部仍呈濠沟状,沟内均为淤土层。这一发现有力地支持了我们上述濠沟说。”[92]
殷墟都邑布局的演变过程(一)(葛韵制图)
洹北方壕与其他城垣剖面比较
的确,在洹北城的考古简报中,发掘者认为已发现的“夯土遗迹实为封闭的方形夯土城墙的基槽”,但“城墙基槽的外围未见护城河(沟)遗迹”[93]。这与此前的郑州城、偃师城等夯土城址城、壕并存的情况完全不类,当然也不符合就近取土筑城、扩大高差以增强防御性能的工程学常识。
发掘者认为属城墙基槽的一个重要理由是基槽已被“夯筑填实”。“东、北、西城墙基槽上的4条解剖沟的剖面均观察到‘内、外双槽相叠’的现象,即城墙基槽分两次垫起:先垫内侧(即城内一侧),垫土未经夯打”。既然“未经夯打”,土质疏松,则起不到基础的作用。至于夯土夯层倾斜下凹,“有的夯打略松”,下部的几层居然“未经夯打,含较多水分”,显然系填壕行为。众所周知,商代夯土城垣工程的典型工艺是:倒梯形平底基槽,梯形墙体,夯层平直,夯窝清晰[94]。而洹北方壕圜底、填土倾斜疏松等种种特征,都迥异于郑州城、偃师城和洹北宫城所见商代夯土城垣工程的典型工艺。因此,可以排除这一遗迹属于已开始夯筑的城墙基槽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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