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颙(1627—1705),字中孚,陕西盩厔(1) (今周至县二曲镇)人,自号惭夫(2) ,亦别署垩室病夫,世称二曲先生。16岁时父丧(李可从,随汪乔年出征襄阳讨伐李自成部,城破死之),18岁时清兵入关,家国离乱之际与母彭氏相依为命。二曲早年泛观博览,致力于程朱格物穷理学说,假于闻见,“泛滥于群籍,汲汲以撰述辩订为事,以为学在是矣”(3) 。但31岁大病一场之后,深契于陆王心学“默坐澄心”之说,学思方向陡然转变,悉数焚去早年著述文稿,开始致力于向内静坐默识,涵养心性本性,不假闻见。对此由博入约、由外而内的显著转变,他曾自道:
以余之不敏,初昧所向,于经、史、子、集,旁及二氏两藏,以至九流百技、稗官小说,靡不泛涉。中岁始悟其非,恨不能取畴昔记忆,洗之以长风,不留半点骨董于藏识之中,令中心空空洞洞,一若赤子有生之初,其于真实作用,方有入机。(4)
在中年“痛悟前非”后,成书于33岁时的《悔过自新说》已基本呈现出其“默坐澄心”“悔过自新”的尊德性思想之雏形。到《学髓》完成时(42岁),其澄心见性、明体适用的治学宗旨已趋成熟。又两年后,二曲受常州知府骆仲麟邀请到常州、无锡、苏州等晚明东林学派大本营讲学三个多月,江南人文渊薮之地一时为之振动。二曲晚年除了曾一度短暂主持关中书院,流寓富平之外,基本上闭门不出,且坚拒官府征辟,直至79岁去世。其主要著述除《二曲集》之外,还有《四书反身录》《司牧宝鉴》等。
二曲时值关学续亡存绝之际,继明代关学中兴代表人物吕柟、冯从吾等人之后,主讲关中书院,推动出版关中先贤文献(亲自整理《鸡山语要》一书),与邻近的眉县李柏(尺木)、富平李因笃(天生)并称“关中三李”。作为当时关学之主要代表,他与河北孙奇逢、浙东黄宗羲一起时称“清初三大儒”(5) 。在清初儒林之中,二曲在异常艰苦的环境中“坚苦力学,无师而成”(6) ,其学思之纯粹,言行之一致,尤其令人钦佩。(www.xing528.com)
二曲早年幼无师承,泛滥百家,出入于程、朱、陆、王之间,治学完全是自己从摸索中得来,很少受门户宗派局限。他不仅对于明末清初学界聚讼焦点的朱陆异同与阳明后学分化等问题有深入而平衡的理解,同时对于释、道两家学说亦持开放态度。他说“仆学兼采众长,未尝专主一家,非区区阿其所好,私一姚江,而真是真非之所在,实难自昧”(7) 。其晚年入室弟子王心敬亦认为,“其生平论学,无朱、陆,无王、薛,惟是之从”,不“落近儒门户之习”(8) 。清代唐鉴等极少数人则认为二曲虽然出入程朱陆王,但“确宗程朱家法”(9) 。而与二曲过从甚密、宗主程朱的王弘撰(山史),则特别指出其“意主文安、文成之说,其所出入,似得之禅”(10) 。今人梁启超、钱穆等多数人认为二曲“是结实的王学家”和“王学后劲”(11) 。章太炎、蒋维乔等人则认为 “植基于陆子,而兼取朱子之长,不偏于一派”(12) 。而侯外庐、蔡尚思、冯契、赵俪生等人则认为二曲之学具有一定的民主、自由、平等等现代性元素,直接将其归入明清之际启蒙思想家行列之中。
笔者以为,二曲治学虽不拘宗派却学有宗旨。其治学宗旨以一念万年、无善无恶之良知(心)为本体,以“悔过自新”、提撕人心为工夫门径,以经世实务为致用手段,形成了一整套“明体适用”的“体用全学”架构。下面,我们将通过勾勒其“悔过自新说”、“无念之念说”与“明体适用说”等体用全学的思想要点,分析其思想主旨,评析其理论得失及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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