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少数民族有着各种各样的宗教信仰,其中既有祖先崇拜、图腾崇拜,也有自然崇拜。这些信仰是各民族节日的主要内容,而体育活动是这些信仰节日中的主要表现形式。这里仅讨论少数民族原生性宗教中的节日体育。“首先,原生型宗教不是创生的,而是自发产生。……其次,人们通常所理解的原始宗教往往认为它们在时间上属于史前时代,而我们所说的原生性传统宗教确实从史前时代延续到近现代”[6]。同其他宗教一样,人们对神灵的信仰构成了原生性宗教的核心,其崇拜形式主要有图腾崇拜、祖先崇拜、自然崇拜。原生性宗教信仰一直是云南少数民族的传统宗教,大部分宗教节日体育正是源于这些原生性宗教,并且依托于这种更高级形式的文化发展至今。
图腾崇拜是随着氏族—部落的形成而产生的一种宗教形式。“相信群体起源于图腾,相信图腾群体成员能够化身为图腾,或者相反,相信群体成员与动物、植物等图腾之间存在血缘关系,并由此而尊敬图腾,这些都组成了图腾崇拜观念的不可分割的部分,是图腾崇拜观念的基本核心。”[7]如沧源岩画,作为一幅原始社会的历史画卷,图像显示了先民们的劳动,主要从事狩猎、畜牧、采集。他们张弓搭箭、持棒甩石,猎取野兽,包括猴、牛、猪、羊等。他们把捕获的一些动物加以驯养,以备日常的需要,骑牛、牵牛、赶猪、养狗、围象的图画频频出现,尤以牵牛的图像居多。同时,先民们还从事采摘野果的劳动,低处举手采摘,高出叠立摘取。直接表示农业生产活动的场面,尚未发现,说明当时的生产活动仍十分原始[8]。
从图像的整体来看,崖画的绘画手法像是一种剪影,简单却特点鲜明(如图12-3)。有一处画面上数十只猴子排成一列,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进,上爬的猴子尾巴下垂,下坡的猴子则长尾上翘,当地人说猴群爬山的情形也的确如此。猴群之下,是众多的牛的图案,扁长的牛角一看便知是水牛。它们有的被人骑在背上,有的被人牵着,有的被张满弩的人瞄准,有的两两相对,作出格斗的架势。牛是云南古代民族尤其崇拜的动物,牛头是力量和财富的象征。古代祭祀仪式的主持者都是手持牛头的。在牛图像的右边,呈现出一系列丰富的杂技表演:顶杆、弄丸、双人叠立……热闹非凡。画幅的最下面是人们持弩猎象、猎豹的场景。
图2-3 云南省沧源佤族自治县勐来乡岩画
从云南丽江纳西族东巴经中的经书《蹉模》中我们发现有模仿动物跳的祭祀性舞蹈。动物多为老虎、大象、牦牛、狮子、飞龙等,在东巴舞中,有很多舞蹈都是模仿动物的动作而形成的。据《东巴舞谱》记载,纳西最古老的舞蹈源于金色青蛙的跳跃。如今在丽江西北部山区仍然保留着一种古老舞蹈“勒巴舞”。据《吕氏春秋》记载:“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歌以歌八厥”。而“勒巴舞”最显著的特点也是拿着牛尾巴跳的,分别模仿大象、鹰、猴、蛙及虎,并使之形成一套连贯的舞蹈动作,其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独具特色。这些崖画源于原始社会的劳动生活,源于原始先民的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的观念,同时以动物象形运动的方式表现出了浓厚的宗教仿生特点,并在历史中沉淀着宗教特有的体育文化元素。
原始先民创造的图腾表象——形象,是一种象征系统,是他们用自己独特的思维方式来解释、看待周围世界一切现象的结果。先民深信自己的社会群体或个人与某一特殊物种之间有一种神秘的“同质”关系或“交感”关系,仪式的目的就是要保持那种激励他们共同生活以及将他们紧密团结起来的那种联系。在追溯图腾祖先来历及祭祀礼仪时会持有相同心理,模仿它们的声音与行动,并藉着共同的图腾观念与祖先意识而结成一个强有力的社会群体,与自然或其他氏族部落相抗衡。每一个人都尽力寻找和加强与本图腾文化的认同,图腾本身就具有一种凝聚力,它既是一种原始的信仰体系,也是维系氏族内部整体社会结构的力量。因此,图腾体育特别强调参与者与图腾的同源性和相似性,并且在外表体态上模仿图腾的形态,深信自己是源自相同的祖先并具有血缘关系。分享图腾以增强自己与群体的认同性,这也是图腾体育的要旨。换言之,图腾体育是把作为“我的血族”的动植物的形象以及名称投入体育的表现中加以膜拜,加以祭祀。我国少数民族都有本族的图腾,都有表现和祭拜这些图腾的各种形式的体育活动。图腾体育中最多的形式是图腾舞蹈,既有大量的动物舞,也有植物舞。另外,图腾体育中常见的还有武术、格斗、舞龙、龙舟等活动。随着历史的发展,这些图腾形象的形态与含义都发生了变化,以至于它们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图腾,而成为一种新的特殊意象,它们在体育中的表现,也已有着另外的目的和意义了。
祖先崇拜的基础是相信人死后灵魂不灭,并相信死者的灵魂继续与活在世上的人有这样或那样的联系。祖先崇拜的对象多为家族、族群的前辈亲属,这些对象后来发展成保护神。人们对亲属的亡灵既尊敬又畏惧,既祈望祖先神灵能帮助活着的亲属,又害怕他们得不到抚慰而加害后人,因此人们定期或不定期地举行仪式来祭祀祖先。祖先崇拜具有鲜明的血缘性(有时为广义的血缘性),各种祭祀仪式的作用是要将历经千年的血缘关系不断加以强化;要使不同地域的同胞得到认可,以保持族群在数量上的兴旺和强盛;要借祖灵之光弘扬本民族传统文化。因此,祖先崇拜祭祀活动一般都有很大的规模,都是定期举行且比较隆重,要求族人都要参加。体育活动正是这种集体节日仪式的最佳形式,基本上各民族的祭祖仪式中都有体育活动的形式。从大量的纪功舞蹈到登山、赛马、射弩、摔跤、龙舟等竞技性强的体育活动,祖先崇拜中的体育是少数民族宗教体育中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
案例1:宗教信仰中的彝族节日体育
彝族视人与自然环境为一体,他们把一年中的每一月都用一种动物来命名,并为之安排一种节日:一月,猴月,妇女劳作节;二月,鸡月,避邪节;三月,狗月,反咒节;四月,猪月,(剪)羊毛节;五月,鼠月,晒衣节;六月,牛月,牧羊节;七月,虎月,火把节;八月,兔月,尝新(荞)节;九月,龙月,祈愿节;十月,蛇月,丰收节;十一月,马月,彝族年;十二月,羊月,顽童节。这些节日为彝族开展丰富多彩的体育娱乐活动提供了相当多的机会。
彝族敬畏崇拜大自然,他们认为上天具有神性,威力无穷,其喜怒哀乐关系到人间的生老病死、凶吉祸福。对天的敬畏而产生的天神崇拜,催生了以祈求万物繁盛的祭天仪式。彝族不仅崇拜天,也崇拜地,他们认为,大地是人类生存之资,是滋生万物的源泉,也具有神性。庄稼、林木、牧草、瓜果在上面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总要受到病虫害的侵扰伤害,这便是田公地母对世人不敬的惩罚。因此,人要对土地抱感激之情,怀虔诚崇拜之心。于是,每当春播和秋收时节,各家都要有祭祀地神的活动,祈求风调雨顺,丰收临门。
彝族崇拜祖先,祖先崇拜体现了以血缘为纽带的氏族关系,即祖先与后代之间客观存在的血缘联系。彝族人相信通过善待祖灵,时时祭奉祖灵,可获得祖灵的庇佑。所以不管在日常生活里,还是年节活动中,彝族都要虔诚地祭祀祖先,从而形成了血缘祖先崇拜在彝族诸崇拜形式中的中心地位。
依据2016—2018年在丽江市宁蒗县彝族自治县、文山州丘北县、楚雄州禄丰县的多次调查,目前节日中尚存项目及流行情况如表2-2所示。
表2-2 宗教信仰中的彝族节日体育
案例2:宗教信仰中苗族节日体育——花杆、斗牛
1.花山节的爬花杆
云南省东南部的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地处边疆,少数民族众多,但主要以苗族和壮族为主,其中苗族分为青苗、白苗和花苗。花山节,亦称踩花山,是所有苗族同胞共同的节日。活动于正月初三至初六举行,比较隆重的花山节还会顺延到初八、九。春节期间文山各县都举行踩花山,有的在县城举行,有的在乡镇,也有的在村寨,不管他们举行的地点怎么变,花杆与斗牛是花山节的主要标志[9]。
花杆就是苗族节日活动中最具代表性文化之一。花山节中花杆主要分为立杆、祭杆、爬杆、闹杆和收杆,最为激烈的活动要数爬杆和闹杆了。在正月初三这一天祭杆完成后从祭司的祭文中看到这样的话:“啊,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在这里祭天神地神,祭天祭地,祭苗族的祖先蚩尤,祭苗族的列祖列宗,祭一切为苗族献身的人们,让他们护佑我们岁岁平安,年年丰收,人丁兴旺,事业发达。”当念完祭文后由一位吹芦笙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唱民歌的女子围着花杆边吹边唱绕圈子,一些观众在她后面跟着转,希望在新的一年能够平安、吉祥[10]。爬花杆比赛是苗族传统的活动项目,能充分表现一个人的胆量、手力、腰腹力、脚力、技巧等,凡是能爬到顶的人,都很受观众的欢迎和爱戴;若这个爬到顶的人是个小伙子,那么他除了博得观众的热烈喝彩外,往往还会受到姑娘们的青睐,获得意想不到的爱情。爬花杆在苗族花山节见证了苗族人民在历史长河中的勇敢、百折不挠、顽强不屈的精神,同时,也是一幅庆祝胜利欢歌的长卷,庆祝蚩尤子孙经历战乱、迁徙、重建新生活的欢歌长卷。它是一部苗族人民苦难与幸福的诗篇,它承载了苗族同胞太多的情感、态度、价值的认同。苗族是一个迁徙的民族,爬花杆折射出了苗族的发展历程,它是苗族古老文化媒介传递的载体,是苗族心灵深处的记忆符号。
2.花山节的苗族斗牛
斗牛是苗族一年一度花山节中的主要项目之一,历来受到苗族同胞的重视。每年的大年初六开始斗牛比赛。斗牛活动可以说是苗族同胞历史的活化石,是民族生活方式的集中体现,也是苗族民族气质和社会特性的生动展示[11]。
苗族牛崇拜与其始祖蚩尤有关。《山海经·东山经》记载:“太山……有兽焉,其状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见则天下大疫[12]。”《山海经·中山经》记载:“槐江之山…有天神焉,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见则其邑有兵[13]。”《龙鱼河图》记载:“皇帝摄政前,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并身兽人语,铜头铁额,刀戟大弩,威震天下,诛杀无道,不仁不慈[14]。”现存的《花山起源之歌》中记载:“苗家住黄河坝上,苗王名叫蒙孜尤。是他领导真有方,人人生活不忧愁,不知哪样叫花山……族长心里多忧愁,眼泪悄悄心里流,背着大刀上山去,砍下枫树插坝上,将事告诉众苗人,这是苗家踩花山[15]。”花山节祭祀花杆时祭司说:“今天是个吉祥的日子,子酉是我祖,长江是我源。千年迁徙苦,安身在南边,祭苗族祖先孜尤(蚩尤),祭苗族列祖列宗。让他们护佑,我们岁岁平安,年年丰收,人丁兴旺,事业发达[16]。”现在的花山节是文山苗族同胞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苗族同胞着节日盛装从四面八方来到花山。从着装上来看,苗族女性头上喜戴各种造型的银角,而银角的形状就像牛角一样,同样苗族妇女能剪出千姿百态的牛图案剪纸,并根据剪纸模样做成五彩缤纷的水牛图腾的袖花、肩花,把牛的图案穿在身上,以此表达对祖先蚩尤的崇敬。《述异记》记载,蚩尤耳鬓如剑戟,头有角。与轩辕斗,以角抵人,人不能向。这时的牛和牛角作为一种强有力的作战武器存在于蚩尤部落。在现存的斗牛游戏中,苗族大人或者儿童在农闲时三三两两以一根带牛角圆木而相抵[17],如图2-4、图2-5。游戏的内在表达是为了展现出苗族男人的强壮、力量和勇武,以此延承祖先遗风,同时也是对爱情的一种表达,即强者才能获得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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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4 斗牛活动
图2-5 斗牛活动
文山苗族对牛的崇拜,其内源性在于对祖先蚩尤的一种怀念,其发展原则是将牛拟人化和情感化,进而纳入苗族宗教的审美形式及文化信仰。其方式是将斗牛作为一种宗教文化传承符号,在花山节反复活动,也就是反复确证。其要求是将这确证的斗牛的外在符号,转化为苗族同胞心灵上的符号。
苗族斗牛与农业活动有着极大的关系。苗族是一个农耕民族,历史上苗族的祖先以黍米做本,发明牛耕,种植稻米、黍米、小米等许多农作物,农业得到了空前的发展。在苗族同胞眼里牛具有神性,人们认为牛能预知未来,于是把牛广泛地用于卜吉凶福祸。花山节必须养有一头勇猛的大水牛,让村民们的牛前来跟它斗,如果牛被打败了,则表示来年不顺;如果打赢了则表示来年风调雨顺。黔东南苗族民间有一些关于斗牛促使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的传说,体现了苗族的巫术宗教心理。
斗牛是与农业、牛耕和种植水稻有密切联系的风俗,具有明显的农业意象。斗牛可以比试耕牛的威猛与雄壮,进而达到优良品种的自然筛选、优胜劣汰,体现了苗族充分利用自然规律造福人类的智慧,又推动了养牛、农事、牛耕、水稻种植技术的发展。苗族斗牛能激励人们把牛喂养肥壮,如果牵到斗牛场上的水牛膘不肥体不壮就会遭到观众的嘲笑,膘肥体壮的斗牛则受到观众的称赞。尤其是饲养斗牛的主人,其牛身价百倍,其主令人敬佩,连那个寨子都为人所赞誉。苗族曾培育或参与培育了不少良种牛。古籍记载,贵州“苗族善养牛”,以牛为骑礼,并规定每年十月初为“牛王日”,这些习俗促进了牛的繁育。
苗族是最早从事农耕生活的民族之一。根据历史学家范文澜先生的考证,当以蚩尤为首的九黎部落联盟实现了定居的农业生产之际,以黄帝为首的华夏部落联盟仍然“过着往来不定迁徙的游牧生活”,可见当时苗族先民比其他部族要进步得多。同时,苗族有许多诸如《狗取稻种》《麻雀偷谷种》等水稻由来的传说故事,还有专唱浸泡稻种、稻谷成熟、酿酒、吃饭等涉及水稻种植的诗歌。另外,考古和文献资料等表明,苗族是我国南方最早种植水稻的民族之一。
苗族古歌《犁东耙西》《犁耙大地》和《跋山涉水歌》都是苗族的牛耕神话,它既反映了苗族先民在原始农耕时期,对山川地貌形成原因的新认识和理解,又反映了苗族迁徙定居后,开荒田地,艰苦创业,生产发展,生活富裕,人丁兴旺的情状。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开始怀念祖先,崇拜祖先。
随着牛耕技术的广泛运用和推广,苗族社会迅速进入农业社会,同时由于畜养牛的数量增多,人们才有足够的牛来进行宗教祭祀活动,从而为斗牛活动在数量上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因此,从原始农耕到农业社会,牛对苗族的生存与生活有着巨大的影响,牛被视为六畜之首、财富的象征。如今,牛依然是苗族人民生产生活当中重要的一部分。苗族同胞认为,牛肯打架,预兆年景风调雨顺,来年就会有个好收成。斗牛的内源在于苗族的农耕、稻作文化,其发展原则是将牛与人的生产劳动紧密结合。方式是在春节通过斗牛比赛及祭祀将牛与苗族同胞的生产寓意于苗族农耕文化之中。其要求是通过斗牛将人与牛联系到一个更加紧密的空间,即生产生活空间,进而促进苗族农耕文化传承与发展。
苗族牛崇拜的生殖意象内容丰富,历史悠久。由于苗族中原逐鹿失利,常被追杀,居住地十分偏远、封闭,而古老的中原文化比较完整,原始思维的花朵也开得十分艳丽。苗族“鼓社祭”与古希腊在神的名义下进行的酒神祭有某些相似之处。而酒神狄俄尼索斯最本质的意义就是一位生殖神,他有3个形象,3个形象无不来源于生殖崇拜,其中的1个形象就是公牛,象征生殖和力量。在古希腊的造型艺术中,他也常被描绘或塑造成披着公牛的人形,牛头牛角,牛蹄垂在背后,或者是长着小牛头的孩子,坐在1个女人的膝上等。
苗族“鼓社祭”的生殖意象亦十分明显。在“鼓社祭”中苗族把男女生殖器崇拜当作祭祀高潮的主要仪式来举行。有些地方用木刻成男女生殖器,由多个男子把女性生殖器背在前,男性生殖器背在后,互相追逐,叫做“追女”[18]。苗族生殖意识源于原始社会,由于当时的生产力较为低下,人口是保证抵御自然灾害和战争胜利的基础,所以只有增加人口才能取得更多的胜利,人口繁殖具有重要的意义,由此,生殖崇拜逐渐演变为原始社会的一种流行风俗习惯。所谓生殖崇拜,就是对生物界繁殖能力的一种赞美和向往[19]。而苗族斗牛生殖意象具体体现为男性生殖器功能像牛一般的威猛,为此才能“多生”与“优生”,只有生得多,儿孙又健壮如牛,氏族才能壮大、发展、繁荣[20]。
苗族牛崇拜的生殖意象的产生无疑有着历史的必然。正如恩格斯所指出的“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等”。吃、喝、住、穿正是为了活着,即为了族类的生存,亦即个体的存活和种族的延续。因此,在这个基础上产生的宗教也就必然首先是关于活着的宗教,即关于族群生存的宗教和关于生命的宗教。苗族关于生命问题之所以必然要以宗教的形式而不能仅仅只以政治和哲学的形式提出,则在于生命及其诞生对于苗族原始先民来说,还是一个谜团。机体的成长,意识的产生,各种能力的获得和新生命在母腹中的孕育,这一切都好像是以一种神秘的方式进行,都是那样高深莫测和难以理解。由此及彼,从生命的诞生到宇宙的诞生,再到生命体与生命体,生命体与非生命体之间的关系,都是颇费猜测的事情。比如,当一个成熟的桃子从一棵有生命的桃树上坠落下来时,它是否有生命呢?又如,吃牛肉之后,人是否也会变成牛呢?再如,既然并非每次性交都导致怀孕,那么生命产生的真正原因又在哪里呢?这些问题都会引起苗族原始先民充满激情地反思、探索和追寻。而且,这些问题越是神秘,就越能激起他们的热情。于是,在苗族“鼓社祭”中的原始生命宗教(生殖崇拜)就开始发展,而且这种“宗教”附着在巫文化的仪式上,有表演,也有哲学思考,因此,这种生命宗教(生殖崇拜)又是生命哲学和生命艺术的表现。哲学思考着生命的意义,而艺术则体现着生命的活力,它们都联结着生命的创造。
如果从斗牛的一般特征来看,斗牛是苗族同胞缅怀祖先的一种祭祀活动或者是一种古老的农耕民族的生产生活反映,再或者是苗族人们的生殖崇拜。而斗牛也只不过是他们出于仪式或娱乐需要而产生的一种动物体育活动[21]。
历史中苗族是一个饱受战乱和迁徙之苦的民族,因牛的威势很大,苗族试图通过神秘的巫术——宗教力量,对异族、异族部落起到威慑恐吓的作用,对本氏族部落具有保护的神力,逐步实现本氏族对本地区的统治。在这里牛被神格化,也被人格化,按照苗族人民原始思维中部分等同于整体的观念,据此,“人=牛=祖先”。斗牛是为了缅怀先祖的一种代表性活动,用此活动的方式教育苗族后代要让民族团结,要做一个勇敢的、敢于担当的人。
苗族将斗牛纳入宗教文化的形式之中,因此在苗族同胞心目中,牛是英雄的象征,以牛为饰物即对祖先蚩尤的怀念。苗族传统审美以强健、丰满、力量为美,而牛的健硕的体格是力量与生命的象征,与苗族审美标准契合。斗牛作为一种民族活动,一直存在于苗族节日中,也就是说,斗牛不只是苗族同胞文化的一种外在符号,也是永存于苗族同胞心灵的精神符号。
图2-6 文山苗族爬花杆
图2-7 文山苗族斗牛活动
祖先崇拜的节日体育表现了各民族古老的族源或祖源观念,显示了保卫本民族利益的积极愿望。图腾崇拜是古代大自然信仰及动植物信仰发展起来的一种原始氏族标志的信仰形式[22]。云南的各少数民族的原始思维中认为本氏族人都源于某一特定的动物或是植物,大多数情况下被认为与某种动物或植物有亲缘关系,由此出现了大量的感人的祖先神话故事,以至出现了一些图腾禁忌或仪式,而体育活动就自然而然地成为这些仪式活动的独特的表现方式。
云南少数民族原始信仰中自然崇拜包含的对象较为广泛,凡天地、日月、星辰之间的事物都有被崇拜的对象,如云南石林的彝族认为天是公,地是母,因此每年农历腊月底要举行敬天神,正月初要举行祭地母。祭祀时要进行狩猎活动以驱赶疾病和灾难。大理白族信仰“本主”,其“本主像”有自然神、龙舟神等,祭祀完后,全村人要在广场上耍龙、舞狮、踩高跷等以求神灵的保护。云南少数民族众多,其各个民族均有自己的自然崇拜之物,其丰富的体育活动与节日总是相互渗透,并从种种信仰事项中折射出云南少数民族节日体育文化“万物有灵”的信仰意识与思维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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