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舞蹈艺术的殿堂之初,我习得的便是芭蕾,彼时遇见的启蒙老师是孟广城,我是他40年前开始教师生涯时面对的第一批学生。孟广城老师从中央芭蕾舞团来到北京舞蹈学院,成为79级男班的教员。那时孟老师对我期望很高,时刻关注我的学习情况。当时我站在陶然亭校址教学楼一楼东北角17教室最边上把杆的第一个,与作为助教的孟老师距离最近,也就有了与孟老师的缘分。中专三年级时换了王家鸿老师教到四年级学期结束,这时孟老师接了我们班,五年级时,孟老师正式带我们班直至毕业。他非常认真,对学生很好。那时他住在中央芭蕾舞团,初为人父,我们经常去他家玩。孟老师对我呵护有加,可以说,我是在他的一路栽培下成长起来的。
孟广城老师带我们班时,正是他艺术生涯和教师生涯中风华正茂、精力旺盛的阶段。十七年的舞台经历赋予他演员所特有气质和丰富的舞台经验,他的教学与舞台表演要求紧密结合,有着灵活、有效的教学方式。孟老师提出过一个观念,他说舞蹈不是单一的动作和动作组合,而应当是一个整体。他这样的整体舞蹈观,践行在课堂中,会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组合清晰地讲解,始终要求学生主动思考,有意识地经过自己的思考后,使动作成为自我肢体表达的一部分,与音乐的情绪相互呼应,运用自如,从而感知自我,掌控身体。在音乐的旋律中运用肢体表达情感,学生们开始全方位地揣摩舞蹈动作和舞蹈技术的意义,探索肢体的极限,而非生硬地模仿、搬抄,在无知中进行无谓的训练。孟老师在教学中比较细致传神,他的组合注重移动中的流畅性,我恰恰是喜欢动起来的风格。二年级下学期到三年级的课就像演员课,我很喜欢。在那段时间的学习中,我取得了一些进步。我们的基本功相对来说很规范、有专业性,美中不足的是规范框住了人的思维、灵感。但是,孟老师帮助我们打开了一扇门,时刻影响着我们这些刚进入舞蹈这个陌生领域的学生,使我们对未来要进入的舞蹈世界和要从事的职业充满了好奇、期待和憧憬,让我们懂得如何用心跳舞,在用心跳舞的过程中寻找自我并树立自信。孟老师的教学理念对于我的舞蹈感知、启蒙和后来的发展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也给予了我走上舞台的自信,能够成为孟老师的学生是很荣幸的事。
毕业后我到国外跳舞,回国之后来到苏州,国内的芭蕾舞团一个个发展起来了,我们也在摸爬滚打中建立起苏州芭蕾舞团,而这得益于那时候在学校里获得的所有积累,更加感慨当年受教于很多位老师。其中,孟老师的教学唤醒了我的身体,让我能跳起来、动起来了。当时老师认为打基础非常重要,但最终还是要动起来。孟老师是演员出身,所以他很擅长让学生在课堂上表演起来。孟老师有句话讲得极有道理:“学校最终要培养的是演员,不是学生,演员上台以后必须动起来。”
在北京舞蹈学院学习的过程中,孟老师对我这个本不喜爱舞蹈的学生总是十分耐心,给予我宽容、信任和潜移默化的教导,使我现在的生活和工作仍受益匪浅。课堂中的因材施教,与学生间相互探讨而非说教,鼓励学生拥有自我并超越自我,让学生勇于超越前辈,也许这正是孟老师教学生涯圆满的奥秘所在。孟广城老师具备优秀古典芭蕾舞者与生俱来的身体条件,他在课堂上的示范和纠错动作,让一个刚入舞蹈行业的学生直观理解芭蕾开、绷、直等审美原则是至关重要的。孟老师华美、规范的示范动作带给我清晰、准确而强烈的视觉印象,他阳刚、帅气的贵族风范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引起了我对芭蕾美感的憧憬和向往,也使我在后来的职业生涯中多了一份对芭蕾线条感的执着。练习孟老师的示范动作,使我具备了很强的模仿力和舞蹈学习能力!(www.xing528.com)
孟老师个性温和,从不动粗。他的身体条件非常好,对我的影响就是从小帮助我构筑了对芭蕾审美的认知:芭蕾是视觉艺术,它需要线条感和延伸感。在课堂上,孟老师总是能让人抓住一些“干货”。1986年去保加利亚参加比赛获奖,王家鸿老师指导我排练,孟老师主要是课堂上传道授业解惑。在历届班级里,我们这个班接触的老师最多,不是从入学到毕业都只有一个老师带我们。回顾当年的课堂教学,老师们各有所长,从长远看,这对个人的影响更深远。从演员的角度看,需要丰富多彩的风格,需要不同的韵律动作。如果总是接触一个老师,那就比较单调了。
其实,在孟老师教我们的那段时期,芭蕾教学上并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因为处于改革开放初期,大家都是在吸收外面新鲜的、先进的东西,所以给我的概念就是他们并不是很受局限,他们在吸收养分,一看到好的东西就拿过来教给我们,没有任何保留。对待学生、对待自己所从事的工作都很专业,他们处在非常好的状态,也让我们这些学生达到非常好的状态。那个时代的老师就是这样,他们很单纯,一心只想当好老师,把课上好,没有那么多的利益问题或者个人得失要去考虑,那一代教师之间的氛围就是这样。我记得他们每个星期都有教研课,老师们互相上课,还会开教学研讨会点评课程。有一段时间,孟老师的课经常受到批评,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说话很直接。
为芭蕾教学奉献了四十载的孟老师桃李满天下,教学理念和师德及个人气质构建了孟老师在中国芭蕾教学领域中的轮廓,也将继续影响着“后浪推前浪”的芭蕾学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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