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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荣的玄道观与成玄英的区别,以及对《道德真经》的注解

时间:2023-1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李荣之“重玄学”与成玄英有何不同,学者说法不一。李荣于《道德真经·一章》注“道可道,非常道”句称:道者,虚极之理也。以上为“玄道”论。李荣注《道德真经·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句称:河上以为,养神乃是思存之法。李荣以为二人虽为“真贤”有“高见”,但均未入“理”。此以“无生”为至境,与成玄英同得于佛教中观论。李荣此即把仙道转为世俗政治。

李荣的玄道观与成玄英的区别,以及对《道德真经》的注解

唐代“重玄学”理论建构的另一重要人物,便是李荣。

李荣撰有《老子注》、《庄子注》、《西升经注》,但多已不存。今引《老子注》为蒙文通辑录而成。与成玄英比较,成氏虽于唐贞观五年(631)被太宗召至长安住赐西华观,但地位不算太显赫;李荣于唐高宗初年被召入京后,却极受重用,曾先后五次应高宗邀请,代表道教出席道、佛二教有关义理之论辩。因其取“重玄”释《老子》,在当时得被称为“老宗魁首”[78]。

李荣之“重玄学”与成玄英有何不同,学者说法不一。但本文更关切“重玄学”作为一大思潮的共同点,以便辨识其在道教思想史上提供的认知与信仰的意义。而且事实上,我们也很难对二人的差别做很明确的区分。

我们先看李荣《道德真经注表》向唐高宗叙说他之所以要重注《道德真经》的因由:

是以往之贤俊争探深隐,魏晋英儒滞玄通于有无之际,齐梁道士违惩劝于非迹之域。雷同者望之而雾委,唯事谈空;迷方者仰之以云蒸,确乎执有。或复但为上机,则略而不备;苟存小识,则繁而未简。遂使此经一部,注有百家,熏莸乱警于仙风,泾渭混流于慧海,佐时导俗,时有辟于玄关;彻有洞空,乍未开于虚钥。[79]

这是说,魏晋名流或贵“无”或执“有”,齐梁道士则只寻“非迹之域”,其论说种种,或详或略,虽亦有“辟于玄关”者,实都未“开于虚钥”。

如何才能得乘“仙风”、入“慧海”?李荣于《道德真经·一章》注“道可道,非常道”句称:

道者,虚极之理也。夫论虚极之理,不可以有无分其象,不可以上下格其真。是则玄玄非前识之所识,至至岂俗知而得知,所谓妙矣难思,深不可识也。[80]

此以“虚极之理”指称“道”,为确定性之表述,属道家—道教本有之说法。及“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句注:

人之受生,咸资始于道德,同禀气于阴阳,而皎昧异其灵,静躁殊其性。[81]

此更直以气—阴阳之生化论人生,属道家—道教之宇宙论

然,李荣在注“名可名,非常名”句时却称:

非常名者,非常俗荣华之虚名也。所以斥之于非常者,欲令去无常以归真常也。名有因起,缘有渐顿,开之以方便,舍无常以契真常。陈之于究竟,本无非常之可捨,亦无真常之可取。何但非常,亦非无常。既非无常,常亦无常,亦非非常,非无常也。[82]

按,“欲令去无常以归真常”,为道家—道教原本主张,“陈之于究竟”之后那种“双非”的说法,却得之于佛教了。

又注“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句续称:

道德杳冥,理超于言象。真宗虚湛,事绝于有无。寄言象之外,托有无之表,以通幽路,故曰玄之。犹恐迷方者胶柱,失理者守株,即滞此玄,以为真道。故极言之,非有无之表,定名曰玄,借玄以遣有无。有无既遣,玄亦自丧,故曰又玄。又玄者,三翻不足言其极,四句未可致其源。寥廓无端,虚通不碍,总万象之枢要,开百灵之户牖。达斯趣者,众妙之门。[83]

这里所谓“三翻”、“四句”,实亦有取于中观论的做法,以“玄”遣“有无”,再遣“非有无”,还遣“玄”本身,归于“虚空”。但李荣以为唯“虚空”才得不碍,唯不碍方能总包万物(“总万象之枢要”)。这显然认肯了万物的实存性。是又离开了佛教,而回到了王弼的“贵无”之说:“天下之物,皆以有为生。有之所始,以无为本。将欲全有,必反于无也。”[84]“总万象”与“全有”,其义相同。

以上为“玄道”论。次看修炼方式与境界追求。

李荣注《道德真经·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句称:

河上以为,养神乃是思存之法。辅嗣言谷中之无,此则譬喻之义。虽真贤之高见,皆指事之说也。今则约理,尝试言:谷,空也;玄,道也;牝,静也。夫有身有神则有主,有生有死不可言道,流动无常,岂得言静?若能空其形神,丧于物我,出无根,气聚不以为生,入无窍,气散不以为死,不死不生,此则“谷神”之道也。生死无常,浮动之物也。幽深雌静,湛然不动,玄牝之义也。[85](www.xing528.com)

河上有《老子章句》,主以养神炼形求不死;辅嗣为王弼,以“贵无”著称。李荣以为二人虽为“真贤”有“高见”,但均未入“理”。“理”当以“空其形神,丧于物我”为言。此以“无生”为至境,与成玄英同得于佛教中观论。

然在注同一章之“玄牝之门,是为天地根”句时,李荣又称:

道之静也,无形无相。及其动也,生地生天。气象从此而出,名之曰门。天地因之得生,号之曰根也。[86]

此又认肯“生”,并以“气象从此出”而说“生”。于第十章注“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句更称:

载,运也。营,护也。魄,身神也。一,道也。人者神之车,故言载。身清则魂魄安,心浊则真神远。绝虑以守神,故言营。灰心无二,故言一。智将道合,神与形同,故曰无离。[87]

“绝虑以守神”的方法多为道教所强调;追求“神与形同”而“不离”,是亦固守着神仙境界。

可见在修炼方法与境界追求上,李荣也与成玄英一样,亦佛亦仙。

李荣与成玄英的差别。卢国龙以为成氏着意追求不断的超越,因而“也就不断地伴随着内心的痛苦与孤独”,而李氏讲求“在‘虚静’的意义上与道体合一,确定了所谓超越的终点,这个终点便是泯除痛苦和孤独的精神寄托”[88]。卢国龙的这一分析似乎找不到文献上的支持。倒是董恩林的评判,以为李荣由于更得唐高宗之礼遇,因之对《老子》的注释比较多地涉及“世俗帝王治国”之方[89],此当较有理据。兹如《老子道德经·十七章》“太上,不知有之”句之解释。成玄英疏:

太上,即是玄天教主太上大道君也。言道君在玉京之上,金阙之中,凝神遐想,为常应之处。利根之人,机性明敏,深悟妙本凝寂,体绝形名,从本降迹,故有位号,不执相生解,故言下知有之,知有太上名号之所由也。[90]

这是掺杂佛教言说讲太上老君之神妙:本来无名,“从本降迹”,得有名号。及李荣注:

太上谓上德之君。德即不德,名亦难名,但以大人在上,寄言太上。而上怀道德,于下无所须;下皆自足,于上无所奉,君臣上下知有而已。

这里却讲为君之道:做君主的,“于下无所须”,不着意施予什么;做臣民的,“于上无所奉”,亦无须去奉承何物。李荣此即把仙道转为世俗政治

又,释《老子道德经·二十七章》“善行无辙迹”句。成玄英疏:

以无行为行,行无行相,故云善行。妙契所修,境智冥会,故无辙迹之可见也。此明身业净。[91]

按,佛教十二因缘之“行”支,分身、口、意三“业”。成玄英以“身业净”释老子“善行”,本为不类,但还属出世追求。及李荣注:

言圣人垂拱庙堂,不遍周王辙;贤士销声丘壑,不削孔丘之迹也。[92]

此同样转向世间事务,只不过仍倡无为之治而已。

成玄英与李荣在政治取向上的这一差别,无碍于他们作为“重玄学”的共同建构者:他们都大量地引入或借助佛教的方法、理念与名相,试图提升道教的丹道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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