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士人“现世当下、个体自我”的强烈追求,在被认作为晋人所撰、收于《列子》一书的《杨朱》篇《列子》一书的作者为谁,写作于何时,多有争论。但《杨朱》一篇“唯贵放逸”,与其他篇章义理多有“乖背”,确似魏晋风度之理论主张,故仍引述于此。中,通过一个“在我”的观念获得进一步的发挥。我们说过,郭象认肯“性分”即认肯“命限”,“自我”是在“命限”给出的范围内(自得之场)才可以凸显的。《杨朱篇》的“在我”观念,是指归我所有,我能支配、属于我自己的,是什么,有多少?这也是承认“性分”。依该篇所说,生之前,死之后,不为“在我”:“生则尧舜,死则腐骨;生则桀纣,死则腐骨,腐骨一也。”所以生前死后荣辱得失不属于“我”,不必强求。然后是“在生”。在生之世,“孩抱以逮昏老,几居其半矣。夜眠之所弭,昼觉之所遗,又几居其半矣。痛疾哀苦,亡失忧惧,又几居其半矣。量十数年之中,悠然而自得,亡介焉之虑者,亦亡一时之中尔”。既然在生之世属于“我”的也所剩无几,因之就必须紧紧抓住“在我”所能支配的一时一刻、一点一滴,尽情地享用。这就把现世当下的个我追求推向极致。
接下来,《杨朱篇》又借管仲与晏婴关于“养生”与“送死”的问答,谈论如何才可以做到尽情享受。文称“养生”即在于“肆之而已,勿壅勿阏”。而所谓“肆之”就是:
姿耳之所欲听,姿目之所欲视,姿鼻之所欲向,姿口之所欲言,姿体之所欲安,姿意之所欲行。
所谓“勿阏”则是:
夫耳之所欲闻者音声,而不听,谓之阏聪。目之所欲见者美色,而不得视,谓之阏明。鼻之所向者椒兰,而不得嗅,谓之阏膻。口之所欲道者是非,而不得言,谓之阏智。体之所欲安者美厚,而不得从,谓之阏适。意之所欲为者放逸,而不得行,谓之阏往。凡引诸阏,废虐之主。去废虐之主,熙熙然以俟死,一日一月,一年十年,吾所谓养。拘此废虐之主,录而不舍,戚戚然以至久生,百年千年万年,非吾所谓养。(www.xing528.com)
《杨朱篇》这里即把名士们原先在精神上的情感追求,转变为感官上的情欲追求,以为人生在世的唯一目标,即是官能上的张开与满足。及“送死”之事,《杨朱篇》继续以问答方式称道:
送死略矣。……既死,岂在我哉?焚之亦可,沉之亦可,瘗之亦可,露之亦可,衣薪而弃诸沟壑亦可,衮衣绣裳而纳诸石木椁亦可,唯所遇焉。
“死”已非“在我”,固无需操持。享乐只属现世当下肉身之我的感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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