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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达文文集第四卷:道家哲学点评

时间:2023-11-2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小大之辩”中所列举之“大”者,有大鲲、大鹏之类。此足见“大”者之雄伟壮阔。这里,庄子继续以“小大之辩”为论,追求从与功利的、荣辱的对待关系中剥离,而让精神心灵不断地往上提升。“同于大通”,即为进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道”的境界。此之为“物化”。

冯达文文集第四卷:道家哲学点评

庄子之《逍遥游》是通过“小大之辩”指点心灵追求如何不断向上提升的。

“小大之辩”中所列举之“大”者,有大鲲、大鹏之类。大鲲及其所化之大鹏,其大“不知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此足见“大”者之雄伟壮阔。而“小”者,如蜩与学鸠之属,“决起而飞,抢榆枋,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极其可怜却还自以为得意。庄子由之太息:

之二虫又何知: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本体论上,“小大之分”显示为由认知给出的经验知识、经验事相与消解经验知识经验事相之后成就的先验“道”体之分,而在境界论上,“小大之辩”则表现为狭小、浅近的凡俗世间与“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天地境界”之别。庄子以大鲲、大鹏、大椿一类“大”物为喻,指点的就要从狭小、浅近的功利追求与世间纷争中一重重脱出,把心境一层层提升,成就“逍遥游”[21]。

然,凡俗世间的每个个人毕竟为一经验性的存在者,都生存于有待的状态中。因之,追求摆脱功利困迫、成就“逍遥游”的过程,便表现为如何摆脱“己我”、进入“无待”状态的一个过程。《逍遥游》称: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乎。虽然,犹有未树也。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治理一乡一国之宰官,荣名有加,自以为得意,必为宋荣子所笑;宋荣子不为荣辱所累,有所超越了,然偏滞于“无”,未能唯变所适,亦未有得;列子“御风而行”,“此虽免于行”,然非风不可,仍为有待。唯既可乘天地之正——与天地同体,又能“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与万物同化,才得以成就“无待”的“逍遥游”。这里,庄子继续以“小大之辩”为论,追求从与功利的、荣辱的对待关系中剥离,而让精神心灵不断地往上提升。而得以从对待关系中剥离出来的关键,其实是要做到“三无”。“无己”为无观念之我与身形之我;“无功”为无业绩的执着;“无名”为对名位的鄙弃。庄子认为只有化去“己我”,消解对待关系,不再受对待关系限定,不再为功利争夺困迫,方可“游无穷”。

庄子在《大宗师》中又以他编派出来的孔子颜回的对话说明如何才能去掉“己我”:

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堕肢体”即“离形”,忘却“身形我”;“黜聪明”即“去知”,抛弃“观念我”。“同于大通”,即为进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道”的境界。

由《逍遥游》的“小大之辩”开启的这种境界,是通过舍弃狭小、浅近的功利追求与功利争夺,化去“己我”及其对待关系而实现的,它隐含着庄子极其高洁的理想境界,同时也表现了这种理想追求正在迅速被污浊现实离弃的一种孤独感、绝望感。《逍遥游》篇末记庄子好友惠施以大树之无用喻过高的理想追求为“大而无当”,庄子应答:(www.xing528.com)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具有超越性的理想追求的人,只能寄托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过一种逃世的生活,当然深感孤独!

《天下》篇描述庄子的学术与人格称:

芴漠无形,变化无常,死与生与?天地并与?神明往与?芒乎何之?忽乎何适?万物毕罗,莫足以归。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庄周闻其风而悦之。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觭见之也。以天下为沈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敖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

“芴漠无形”句,是对形上“道”境无分无别、无可把握的描述;“芒乎何之”句,是对生命无所归依因而也不受拘限的向往。庄子何以对这种生命情调“闻其风而悦之”?就是因为他深深感受到世间已极其“污浊”,以致找不到可以对话的同道者。他只能“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天地精神”—天地境界为终极的,却只有庄子个人孤独地面对,这自然使庄子感到悲痛与绝望!

在绝望中,庄子陷入一片迷茫:理想的精神追求与现实的生存处境,究竟孰幻孰真?庄子常常入梦:

梦饮酒者,旦而哭泣;梦哭泣者,旦而田猎。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为“物化”。(《庄子·齐物论》)

从现实的处境看理想,理想“不真”如“幻”;从理想的境界看现实,现实“不真”似“影”。理想与现实,“觉”与“梦”,“真”与“幻”,如何分判?

庄子似乎“精神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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