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性论上,王充并未仅从思想资料,而是同时从事实观察和亲身实践出发来展开其人性自然和气化的思想的思考,从而提出他的性命观。
由于王充是兼顾事实而非仅从伦理道德角度来考察性命问题的,所以,他的观点与一般儒者不同。他认为,道德修养和人生祸福没有必然联系。他说:“修身正行,不能来福,战栗戒慎,不能避祸。祸福之至,幸不幸也。”(67) 他所谓祸,是“来不由我”的,所谓福,乃“得非己力”者。可见,所谓祸福在他看来都不是由自己的操行决定的。从这一角度出发,它提出了人生的“三累”与“三害”。(www.xing528.com)
何为“三累”与“三害”?他说:“凡人操行,不能慎择友;友同心恩笃,异心疏薄;疏薄怨恨,毁伤其行,一累也。人才高下,不能钧同;同时并进,高者得荣,下者惭恚,毁伤其行,二累也。人之交游,不能常欢,欢则相亲;忿则疏远,疏远怨恨,毁伤其行,三累也。”“三累”是在人际交往中因存在个体差异、才能高下乃至亲疏远近所导致的“毁伤其行”的几种情况。“三害”则涉及仕宦竞争。“位少人众,仕者争进;进者争位,见将相毁,增加傅致;将昧不明,然纳其言,一害也。将吏异好,清浊殊操;清吏增郁郁之白,举涓涓之言;浊吏怀恚恨,徐求其过,因纤微之谤,被以罪罚,二害也。将或幸佐吏之身,纳信其言,佐吏非清节;必拨人越次,迕失其意,毁之过度,清之仕,抗行伸志,遂为所憎,毁伤于将,三害也。”无论是仕进竞争的见将相毁与将昧不明、还是清浊过招中因纤微之谤,被以罪罚,抑或是宠信近臣,都不免于受到伤害。在王充看来,“三累”与“三害”是难免的人生遭遇。古往今来,能从这些遭遇中顺利度过,即使是圣贤也未必容易。“夫未进也,身被三累;已用也,身蒙三害;虽孔丘墨翟不能自免;颜回曾参不能全身也。”与孔孟主张“为仁由己,岂由人乎”的道德立场不同,王充是从客观社会和成败得失上来观察人的行为与其后果之间关系的。在他看来,道德评价和事实评价的标准不同。毫无疑问,王充的思想,受到他个人的经历的深刻影响。徐复观说:“切就王充而论,他个人的遭遇,对于他表现在《论衡》中的思想所发生的影响之大,在中国古今思想家中,实少见其比。”(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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