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乾》《坤》“三说”与“详说”
在今本《周易》系统中,《乾》为纯阳纯刚、《坤》为纯阴纯柔之卦,其象分别为天地,其德为健顺,因此它们在易学上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即使在六十四卦系统中也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帛书《易传》中亦复如是,《二三子问》《系辞》《衷》三篇都有一些关于此二卦的重要论述,特别是后二篇提出了一些重要的命题。今且不论帛书《系辞》,单就《衷》篇来说,其一,曰:“《乾》者,得〔之阳也;《坤》者〕,得之阴也。”其二,曰:“(子曰)《易》之要,可得而知矣。《乾》《坤》也者,《易》之门户也。《乾》,阳物也;《坤》,阴物也。阴阳合德而刚柔有体,以体天地之化。”(亦见今本《系辞》)其三,《乾》《坤》在《衷》篇既有所谓“三说”,亦有所谓“详说”。前两点说明了《乾》《坤》二卦因其为纯阳和纯阴之卦,所以可以作为把握《周易》的关键和门户,它们是理解万事万物生化及其存在的根本原则。
所谓“三说”,见于《衷》篇第19—23行:
(子曰)《乾》六刚能方,汤武之德也。“潜龙勿用”者,匿也。“见龙在田”也者,德也。“君子终日乾乾”,用也。“夕惕若,厉,无咎”,息也。“或跃在渊”,隐〔而〕能静也。“飞龙〔在天〕”,□而上也。“亢龙有悔”,高而争也。“群龙无首”,文而圣也。《坤》六柔相从顺,文之至也。“君子先迷,后得主”,学人之谓也。“东北丧朋,西南得朋”,求贤也。“履霜,坚冰至”,豫□□也。“直方大,〔不习〕”,□□□□〔也〕。“含章可贞”,言美情也。“括囊,无咎”,语无声也。“黄常,元吉”,有而弗发也。“龙战于野”,文而能达也。“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学而能发也。《易》曰“何校”,刚而折也。“鸣谦”也者,柔而□〔也。《遯》之〕“黄牛”,文而知胜矣。《涣》之彖辞,武而知安矣。《坤》之至德,柔而反于方。《乾》之至德,刚而能让。此《乾》《坤》之三说也。
所谓“《乾》《坤》之三说”,从“《乾》六刚能方”至“‘群龙无首’,文而圣也”,为第一说;从“《坤》六柔相从顺”至“‘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学而能发也”,为第二说;从“《易》曰‘何校’”至“《乾》之至德,刚而能让”,为第三说。第一说先总说《乾》卦之义,然后再分说卦辞及六爻、用爻之义。第二说亦先总说《坤》卦之义,然后再分说卦辞和六爻之义。第三说在前二说的基础上又作了合说,指明《坤》之至德“柔而反于方”,《乾》之至德“刚而能让”。这即是说,《乾》《坤》之至德不仅具有刚柔对待的特性,即所谓“六刚能方”和“六柔相从顺”,而且也是在其相互转化中获得规定的。此外,这段文本还指出《乾》刚为武,《坤》柔为文,而所谓“文而知胜”“武而知安”即是说在文柔中已包含了一定程度的武刚力量,在武刚中又包含了一定程度的文柔力量。这既是在讲文柔与武刚具有互摄的关系,也是在辩证地思考相关问题。
所谓“详说”,在《衷》篇第23—34行,帛书分别就《乾》《坤》的卦爻辞作了非常深入和细致的解说,特别是作了道德性的解说。这是值得注意的。
2. 龙德说(www.xing528.com)
帛书《易传》的乾坤说还包括一个重要的内容,这就是龙德说。所谓“龙德”,指龙本身在华夏文化中的特点及其寓意。《二三子问》第1—4行曰:
二三子问曰:“《易》屡称于龙,龙之德何如?”孔子曰:“龙大矣!龙形迁遐,宾于帝,见神圣之德也。高上,齐乎星辰日月而不晀,能阳也;下沦,穷深渊之渊而不昧,能阴也。上则风雨奉之,下沦则有天□□□。穷乎深渊,则鱼蛟先后之,水流之物莫不随从;陵处,则雷神养之,风雨避向,鸟兽弗干。”曰:“龙大矣!龙既能云变,又能蛇变,又能鱼变。飞鸟征虫(33) ,唯所欲化,而不失本形,神能之至也。唯□□□□□□□□□□焉,又弗能察也。智者不能察其变,辩者不能察其美,至巧不能象其文,明目弗能察视也。□□焉,化蚑蛲,神贵之容也,天下之贵物也。”曰:“龙大矣!〔龙〕之驯(顺)德也曰利见〔大人〕□易□□□,爵之曰君子。戒事敬命,精白柔和而不讳贤,爵之曰夫(天)子。或大或小,其方一也,至周□也,而名之曰君子。谦,‘黄常’近之矣。尊威、精白、坚强,行之不可桡也,‘不习’近之矣。’”
“龙”是中华文化的图腾或象征符号,在古人的想象中,龙既十分神奇而又非常神圣,其文化内涵非常丰富,影响深远。《周易》六十四卦的“龙”字,仅出现在《乾》《坤》二卦中,前者五次,后者一次。仅就这二卦来说,“龙”字的出现频率当然很高,而因此乾坤说就天然地包含了龙德说。《二三子问》非常推崇“龙德”,连用三个“龙大矣”来表示感叹!在第一个“龙大矣”的感叹中,龙象展现出“神圣之德”,这包括“龙形迁遐,宾于帝”、能阴能阳及具有较大的主宰性三个方面。在第二个“龙大矣”的感叹中,龙象展现出能变化的特性,包括“飞鸟征虫,唯所欲化,而不失本形”的“神能之至”及其超越于智、辩、巧、视之外的“神贵之容”两个方面。在第三个“龙大矣”的感叹中,龙象展现出谦顺与尊威相统一的特性。前者为君子人格,而后者为天子人格的内涵。
除此通说之外,帛书《二三子问》和《衷》二篇还就《乾》《坤》二卦的具体爻辞来阐明所谓龙德。而此所谓龙德,一般从人道而言。《二三子问》第4—7行对《乾》卦初九、上九和《坤》卦上六三爻,第15—18行对九二、九三、九五、用九四爻作了解释。例如,对《坤》上六爻辞,《二三子问》云:“(孔子曰)此言大人之广德而施教于民也。夫文之理,采物毕存者,其唯龙乎!德义广大,灋(法)物备具者,〔其唯〕圣人乎!‘龙战于野’者,言大人之广德而下接民也。‘其血玄黄’者,见文也。圣人出灋(法)教以导民,亦犹龙之文也,可谓‘玄黄’矣,故曰‘龙’。见龙而称莫大焉。”在《坤》上六爻中,龙具有文象、文德,《二三子问》篇由此阐发出“此言大人广德而施教于民”的大义。《衷》篇第19—20行和第24—29行对《乾》卦七爻作了解释,第36—37行对《坤》卦上六爻作了解释。例如,对《乾》卦用九“见群龙无首”的爻辞,《衷》篇阐发出“让善”之德,云:“(子曰)让善之谓也。君子群居,莫敢首,善而治,何疾其和也?龙不待光而动,无阶而登,〔圣〕人与龙相似,何〔不〕吉之有?”又如,对《坤》上六爻辞“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衷》篇阐释出“文信”之德,云:“(子曰)圣人信哉!隐文且静,必见之谓也。龙七十变而不能去其文,则文其信欤!”相对于《二三子问》而言,《衷》篇对本爻的阐释强调了“文之信”的一面。总之,帛书《二三子问》和《衷》对于《乾》《坤》二卦含“龙”各爻的解释属于分别为说,与《二三子问》首章(第1—4行)之作通说,差别较大。
在今本《乾·文言》中,“龙德”的提法出现了两次,即首章对初九、九二爻的解释。连同对九三至上九爻的解释,《文言传》都是从德位相兼的角度来阐释的,具有浓厚的道德主义色彩,与《二三子问》首章所阐释的“龙德”概念差别较大。《二三子问》的“龙德”概念非常强调神能的一面,以此作为圣人是否能够莅政的主体性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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