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山,飞鸟归巢。到远处赶集的、在近处放猪的都在奔回村落。织布的、制陶的也早已收工,烧晚饭了。
大家吃完了晚饭,仍聚集在阴暗的大方屋子里。
农母昏睡了一下午,现在又从女瑶端着的陶碗里喝了两三口菜汤,觉得精神好一点,便示意女瑶把大家叫拢来,围坐在她身旁。谷母、女常、女瑶、小兔、小蛙等女人、孩子围坐在里圈,老异、老刑、老还、老烈、小蟾、小蜊等围坐在外圈。大家屏住呼吸,静听着农母发出的轻微的声音。
农母说:“鸟儿要死了,发出凄楚的哀鸣;人要死了,也要讲几句有益的话。
“在我这一代里,生产有了很大发展,打猎的本领提高了,谷子收得多了,最近老烈他们还在学着种菜。织布、制陶,充分发挥了物力,都是重大的发明。
“可是人和人的关系似乎在坏下去,人心没有从前那么淳朴,不像原先那么大公无私了。偷懒取巧的心思,多吃多占的心理在露苗头。我似乎觉得,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要来了似的。
“因此我编了几句话,希望你们好好记住:
不要吝惜力气,
充分发挥地利,
多多关心他人,
少少考虑自己。”
农母在发表这一通“主观善良愿望”的时候,不断喘着气,连连咳嗽。女瑶连忙跨近农母的卧铺,替她轻轻地捶着背。
大家听一句,默记一句。谷母、女常她们念着念着,不禁轻轻抽泣起来。(www.xing528.com)
忽然后面有人在粗声说话,似乎是赞叹,又像有点不平:“要做到这几点,除非是个‘完人’。”大家一听,知道说这话的是老异。
农母喘了口长气,苦笑道:“‘完人’是很少有的。倘要完全的人,天下配活的人也就有限吧!但是要尽力而为,莫虚度一生。每一代人都要前进一步!”
农母又喘息了一会儿,接着说:“前些日子我们提出‘日中为市’,这本是互通有无的好事。可是这么一来,氏族与氏族就有利害关系了。我们不要去占人家便宜,要多和人家讲团结、求联合,但是防人欺侮之心,也不可没有哩!”
“谁敢欺侮我们,我就给他三斧头!”老刑一边说,一边举起右手,朝空中砍着。
农母又喘息起来,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但是声音更轻微,听不清楚了。
谷母偷偷向大家挥了挥手,男人们便悄悄退去;女人们,除了谷母、女常和女瑶,也都轻轻走开,怀着忧郁的心情,静候不幸消息的到来。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火塘里低下去的火焰一闪一闪,把三三两两幽暗的人影,投射在四周的墙壁上。
半夜,屋角里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叫,一阵抽泣,接着是几个人的大声号啕,终于整个屋子一片痛哭声。
在方屋外的小圆屋里躺着的老异、老刑、老还、老烈等人,都一齐爬起来,跑出了屋子。大家知道不可避免的事情终于来到了。人们想念着农母平素的好处,便一个个捶胸顿足、痛哭流涕,在西天落月的余晖照映下,向方屋子奔去。
大家痛哭了一阵,又互相劝慰着,哭声才逐渐平息下来,化成了轻微的抽泣。
天亮了,由谷母出来主持丧事。按照当时习俗和女常、女瑶的意见,他们去到北邙坟地里,先把农母长女女娃的骨殖挖出来,放在一口陶缸里;再将这坑挖大,把穿上麻布衣的农母的尸体抬来,一齐放进坑里;再把陶缸、陶碗、陶盆、尖底水瓶、猪头,加上装在一只新制的加盖的陶罐里的粟米,作为陪葬物。其中麻衣、陶器这些新东西,是以前陪葬物中从来没有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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