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6月4日）
今日此会，一方面系为毕业诸君话别，一方面对于集股赎路事，须大家商量。近数年来，我人受时局之影响，以功课言，似不能谓毫无欠缺。然我以为人固不能不有所牺牲，只须视其所牺牲者是否值得而已。例如五四运动，诸君等固受莫大之痛苦，其中有数位，甚至丧失自由。然五四运动之目的为山东问题，今山东问题幸外赖列强之援助，内赖国民之呼号，在华盛顿会议中，已得解决之方法，则亦可以稍慰矣。
故我以为诸君本届毕业，虽于功课方面似不能无所缺憾，然比之已往一二年之毕业者，有二层较为圆满之处：第一，已目睹山东问题之解决。前两届之毕业者，固皆参与五四运动之人，然当其离校时，尚未见其结果若何，心中终有所不足，而诸君见之，此可喜之甚者也。第二，得经过考试之手续。上届毕业生皆未经考试，虽其中有少数人，方以此为庆幸，然我人若一思自小学至大学，读书十余年，乃最后一次之毕业，手续上忽有所欠缺，岂非终身之憾乎？今年虽风潮振荡，几至罢课，然卒能勉强维持，考试完竣，诚大幸也。然上述二事，前者实较后者为更难得。虽此次华盛顿会议对于山东问题之解决方法，国人尚有以为不能满意者。惟以我国今日之国势衡之，终不能不谓差强人意。夫此次我国代表在华盛顿会议席上之所以成功，大半赖国民运动为其后盾。而国民之中，尤以学生为最；学生之中，尤以北京八校为最；北京八校之中，以北大为最。诸君为始终与此事有关系之人，则此次毕业之喜悦为何如耶？
惟山东问题，尚不能谓完全解决。盖山东问题中，最重要者为胶济铁路问题，而胶济铁路，华会议决须备价赎回者也。夫五年之期，为时非远，万一届时不能赎回，则我等前次之牺牲者，将尽付东流，不特无以对自己，无以对同胞，亦无以对世界各国之襄助者。故我以为我等今日一方面固可喜悦，而他一方面倍觉责任之重大，不能不勉力以赴之也。(www.xing528.com)
夫赎路所需，照目下估计，约三千万元，虽日人所估计者为数较巨，然亦不过数千万也。以我国人口之多，若每人负担一元，则可得四万万元之谱。今日世界各国人民负担之税额，莫不甚巨。我国同胞若人负一元，已不算重，而况尚不足一元乎？且此次赎路之款，并非纳税性质，不特有路作抵，抑且有利可收。而此种股款，又非一次交足，有四年宽长之期限（今本校所定为二年半），在此长久期间，分期交纳，事较容易，则此种又尽义务又享权利之举，果何乐而不为乎？
山东问题，关系全国，故五四运动，全国一致响应。然若以五四运动时之精神而言之，则今日学界所负之责任，应比一般之国民为较重；而北京八校之学界，尤应比全国为重；本校同学，尤应比其他七校为重。此今日之欢送会中不能不提出此事。除请诸君各自认股外，并望各携捐册，分头进行，向各处劝募者也。
《北京大学日刊》第1045号（1922年6月6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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