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4月29日)
今日邀诸位先生在此开会,有四种原因:
(一)报告近日筹画经费情形,并表示个人歉愧的意思。
(二)请举出代表,出席明日的教职员联合会议,挽回前次会议“总辞职”的提议。
(三)请组织“本校教职员互助维持会”。
(四)请组织保卫团。
春假完毕的时候,政府不能于二十五日以前,尽发积欠的经费,已经显而易见了。我们各校长把一百二十万元的九六债票,向各银行活动,也被拒绝了。那时候,交通部郑次长还说他可以把这些债票去抵点款项出来,我们还没有十分绝望。我们退一步,要求他自筹一个月费,又把五十万债票抵出一个月费,于二十五日前先发两个月费。交涉了几次,他说自筹是不可能,债票也决没有五折的价值。我们又退一步,愿把百二十万债票统统交给他,让他去活动。他同中国的银行商量,不行;同西洋的银行商量,又不行;同日本银行商量,又不行。一次一次的来报告,简直是绝望了。我不敢对诸位先生敷衍、搪塞,所以据实报告。但是诸位先生所受经济的痛苦,已经达到极点,我任校长的,还不过这么一种绝望的报告。我个人对于诸位先生的歉仄、惭愧,真非言语所能形容了。(www.xing528.com)
前次二十五日的教职员联席会议,本校与女高师还没有代表列席。六校的代表议决通告,称“三十日十二时以前,不将积欠如数发清,即总辞职以另谋生计”云云。我想联席会议,所以有此通告,不过为逼促政府的一种手段,要他三十日以前一定发出经费。但现在的政府,实在没有受此等逼促的资格,近畿战事一起,更不必说了。现在距三十日的十二时,已不过二十小时,这个时间的发款,绝对无望,我已报告过了。万一三十日午后的教职员联席会议,为履行前次宣言的信用起见,要提议实行总辞职,我觉得很不妥当。因为前次宣言,仅出于六校代表的决议;而且现在时局骤变,与前次开会时,情形大不相同。若加入女高师与本校两校代表,因时局问题,声明不必再有“总辞职”之举,于联席会议的信用,可以毫无损害;若必固持前议,勉强通过,则实行宣告总辞职以后,非得到圆满的条件,不能轻易复职。第三学期,为日业已无多;开〔关〕于学生方面,学科的结束,升级毕业的试验,比较别的学期,尤为重要。若是真要总辞职,政府既不能给我们圆满的条件,又决不能立刻派出许多教职员来接替,一转眼暑期就到了,我们什么对得住学生呢?而且这个时候,辞职以后,不见得就谋到别的生计,也还是闲住着;教职员里面,那会有安心闲住、牺牲学生光阴的呢?照这么看来,就是联席会议勉强通过总辞职的提议,一定有许多教职员,不愿在这个时候辞职。就是为顾全联席会面子起见,承认总辞职名义,也一定要换个名义,仍然照常履行职务的。前次联席会议中,工专代表王茧庐先生已经声明,总辞职后仍以私人资格照常授课。昨日女高师全体教员,又预定了一个学术讲演会的办法。可见总辞职议案通过以后,徒使联席会议负了一个停顿教育的责任,实际上还等于零,这又何苦呢?
在现今经费既然竭蹶,又加以战事的恐慌,北京国立各校忽然有不能不停顿的境遇,或亦难免。但此种停顿,完全应由政府负责。现在教育部已有直接的准备了。前几日各校是为逼促政府起见,曾函告教育总长,提出三条办法:(一)于三十日前发出两个月经费;(二)如第一条办不到,索性以战事及经费的理由,宣告提前放假;(三)如前两条都办不到,请准校长辞职,即派员接替。在我们的希望,固然在第一条。教育总长的传语,也说愿筹第一种办法。但今日午前见了教育当局,知道第一条是无法实行了。要求第三条,他们在此时,实在也没有能力,忽然觅得八个肯任“无米之炊”的校长,所以绝对不行。我们要求他们,三条以内,或者三条以外,总要给我们一个办法,他们既然没有三条以外的办法,又没有实行第一、第三条的能力,必不得已,止好趋向第二条了。在政府肯采用第二条,还不失为诚恳光明的态度。因为政府停顿教育的罪名,在不能按期发费时,早已坐实了。北京国立各校的维持,全在乎我们教职员对于教育的热心。但这种辛苦艰难的维持,只能出于教职员的自动,在教育当局断不能认为当然。若是他们到现在的时局,还要规避停顿教育的责任,空言搪塞,逼到教职员有罢课、总辞职等等举动,把停顿教育的罪名,分在教职员身上,他们的罪就更重大了。教育当局既肯完全负这种停顿教育的责任,我们又何苦提出有名无实的总辞职,去替他们分责任呢?有这许多的理由,所以很愿诸位先生今日就举出代表,加入明日的联席会议,诚恳劝告,不要把总辞职的前议做实了。
昨日在本校教务会议中,我已略略报告上列两条的情形,诸位主任均不赞成总辞职的举动,但要求有一种维持最低生活之组织。议决发起一个本校教职员互助维持会,以按照全体教职员与他们家属的人预备一个月粮食为第一义;其余各种条件,已请顾孟余先生起草,拟请各教授会主任与各部主任会同筹备,想荷诸先生赞成。
从前直皖战争时,本校曾预定以校舍作妇孺救济会的一部分。现在北京公益维持会又提议这件事,本校也已经加入了。将来必不得已时,果有多数妇孺寄住校舍,虽然有军警照料,我们也不能不负保卫的责任。而且本校的书籍、仪器与建筑,也不可以不保护。昨日教务会议议决组织一个保卫团,来执行此事。本校举行春季运动会时,顾孟余先生曾说知识阶层武化的必要,现在不是提倡武化的机会么?南开大学张伯苓校长宣言,南开至少可选出六百人保卫地方;本校人数比南开多一倍,愿加入保卫团的,不应该更多么?现拟请李四光、丁燮林、白雄远诸先生筹备此事,诸位先生愿意加入的请早早通告。
《北京大学日刊》第1018号(1922年4月29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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