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好德歌沁:民族歌舞的文化底蕴与地位

好德歌沁:民族歌舞的文化底蕴与地位

时间:2023-11-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乌兰召附近的村民,始终存在着对“好德歌沁”的民间信仰。在村民信仰“好德歌沁”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不外乎三个因素:传说、表演、禁忌。支配着“好德歌沁”表演者及其团队生存的精神动因就是信仰。

好德歌沁:民族歌舞的文化底蕴与地位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乌兰召附近的村民,始终存在着对“好德歌沁”的民间信仰。尽管如今在外界各种因素的影响下,这种信仰群体有逐渐缩小的趋势,但是“好德歌沁”的民间信仰观念,还始终深深地影响着一些民众,制约着他们的生产和生活

乌兰召的村民对“好德歌沁”的信仰,之所以长盛不衰,是因为它的孕育、产生和发展深深根植于蒙古族文化土壤之中,正所谓“根深”才能“叶茂”。在村民信仰“好德歌沁”过程中起决定性作用的,不外乎三个因素:传说、表演、禁忌。正是通过传说塑神、表演渲染、各种禁忌烘托,人们才对“好德歌沁”产生一种信任感、神秘感、依赖感、崇敬感。“好德歌沁”通过口头语言信仰层面(传说)、行为舞蹈层面(演出)、心理感受层面(尊崇、畏惧),给村民充分接受与表现的空间,形成了象征文化体系,真正在村民心中沉淀下来,由此获得了在民间一代又一代传承下去的生命力。

信仰是什么?信仰是那些指引人向上和向善的东西,信仰是那些能让人战胜社会阴暗面或人性缺点的东西,信仰是让人的生命找到意义和归属感的东西,信仰是让人勇敢站立、笑对人生的东西。

信仰,亦指对某种思想或宗教及对某人某物的信奉敬仰。人类最原始的两种信仰是天地信仰与祖先信仰。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天地与祖先是人类及万物之根本。天地信仰与祖先信仰的产生,是源于人类初期对自然界以及祖先的崇拜。

信仰的内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有天人合一信仰、上帝信仰、宗教信仰、科学信仰,等等。在蒙古族的居住地——乌兰召村,民间的宗教信仰一向具有重要的社会地位和作用。

萨满教是早期蒙古族普遍信仰的一种原始宗教,它形成于原始社会后期,有明显的氏族部落宗教特点,是亚洲草原大部分游牧民族都信仰的一种原始宗教。萨满的核心是“天父地母,万物有灵”。蒙古萨满教的最高神明是“长生天”(蒙古语读作“腾格里”),具有主宰世间万物的神秘力量。

在蒙元时期,随着蒙古族对外交往的广泛,各种宗教开始向蒙古社会渗透,像佛教天主教伊斯兰教以及道教等都不同程度地对蒙古族民众产生过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藏传佛教(喇嘛教)。

佛教曾在历史上对蒙古族社会经济发展、人口繁衍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因此,进入近现代之后,蒙古族社会内部否定佛教、排斥佛教的思想日渐加强,信仰佛教的社会文化氛围日渐淡化。目前,在蒙古族民众当中佛教信徒所占比例较小,佛教文化的一些成分主要是以民俗艺术、医学、文学等形式得以传承。

佛教的传入,在客观上极大地丰富了蒙古族文化的体系。佛教的哲学历史学、艺术、天文、历算、医学,包括《甘珠尔》《丹珠尔》在内的大量佛教经典被译成蒙古文,蒙古族中也产生了一大批用蒙藏文进行创作的大德高僧,寺庙一度成为蒙古社会的文化中心。佛教促使蒙古族文化从内容到形式有了新的发展,其影响是深远的。

宗教信仰是一种文化现象,也是一种社会意识心态,它的产生既是一种创造,又是一种适应,它由人类社会的物质生活条件和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决定,又是对人类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和物质资料的一种适应,是人类认识世界、认识自身的尝试和结果。人类在欲知和未知、在有限和无限之间的鸿沟里,与他们的祖先相比,缩小的幅度可能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大。在这道鸿沟里,既生出希望,也生出恐惧,这就给信仰留出了地盘。

支配着“好德歌沁”表演者及其团队生存的精神动因就是信仰。这种精神作用,远远超出了物质层面和艺术爱好的范围。“好德歌沁”表演树立了神的权威,告诫族众姻亲、相邻社里,协调一致,承担义务,共同对付新一周期遇到的艰难困境,在增进成员凝聚力的集体活动中,令参与者获得群体的温暖。“好德歌沁”在岁时节日中占有特殊的地位,它的音响布满村落,使表演成为可闻可见、可观可睹的实体,因而使每一个身在其间的人感受着节日的气氛,体验着演出的意义。

改革开放后,人们对“好德歌沁”的信仰逐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从近些年接“好德歌沁”的人群可以看出:

第一,目前“好德歌沁”正在由传统的蒙古族信仰习俗,转变为其他民族村民也能够接受的表演活动,但它的信仰成分在逐渐减弱,而它的娱乐功能在增强。接请“好德歌沁”虽然仍以蒙古族村民为主,但已经出现汉族和其他民族承接的现象,说明蒙古族传统信仰习俗“好德歌沁”在“入乡随俗”的心理支配下,已经开始为乌兰召其他村民所接纳,也可以认为,这是“好德歌沁”背后蕴含的信仰正在逐渐注入娱乐成分的标志。

第二,目前接请“好德歌沁”的村民年龄多在40~70岁,大部分是“好德歌沁”坚定的信仰者,相信其灵验性。

第三,有些村民请“好德歌沁”有着明确的目的性。有的人相信“好德歌沁”灵验,可以保佑家人平安顺利;有的村民是因“入乡随俗”而请的。接请的目的基本都是将自己的美好愿望寄托在“好德歌沁”上,期望自己能够实现心愿。有些村民目的是既定的,诸如求子、驱病、求升学等愿望;部分村民没有具体的目的,只是期望自己的日子过得更红火、吉祥如意。

采访中,一位满族村民(兽医)如是说:“我们这是蒙汉族杂居的村子,还有一些回族、满族村民。‘好德歌沁’虽说是蒙古族的民间信仰,但我们居住在这个村子里,最好是‘入乡随俗’,对‘好德歌沁’应该给予尊重。我本人虽然听不懂蒙古语,但我相信他们唱的都是吉祥话,就跟汉族秧歌里的伞头给人拜年时候说的、唱的是一个意思,我就爱个热闹红火、爱听歌,尽管歌词完全听不懂,但我喜欢听曲调,也相信这个‘好德歌沁’能够给人带来好运。因此我就挺信仰它的,每次他们办时我都接。而且我本人体会到,信仰‘好德歌沁’确实对人们有好处,别的不说,就是当成一种娱乐活动也是好的啊!

“毕竟春节期间,农村的娱乐活动与城市比起来是很少的,‘好德歌沁’不仅给人们带来了歌声,还送来了吉祥,也带来了快乐、祥和的气氛,尽管其中求子内容带点迷信色彩,但也无伤大雅。

“‘好德歌沁’毕竟是一项能让人寄托希望,能给人带来快乐的健康活动。就说我们村里这些年,大家生活得很平静安宁,几乎没有打架斗殴、酗酒闹事的人,你说这不是因为我们村民有这个‘好德歌沁’信仰的原因吗?

“乌兰召村民对‘好德歌沁’的信仰,是源于宗教,是教人行善的,也是能让人们寄托希望的。不是迷信地说它如何灵验,只是人活着就不能没有信仰,一个民族也不能没有自己的信仰。尽管很多人不是蒙古族,但生活在这块土地上,也应该把它吸收到自己的生活中来。我认为‘好德歌沁’作为一种信仰,作为一个能给人送来吉祥,寄托希望的活动,对于平日乡村的生活具有积极的调节作用。”

由于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的改变,部分村民已经不信仰“好德歌沁”了,尤其是中青年人居多。即使有些村民也接“好德歌沁”,除了少数仍然坚信“好德歌沁”能给人们带来平安、吉祥外,大部分人将其视为一个民族的风俗习惯加以延续,或者出于“讨个吉祥”“图个红火”的心理,很多村民对“好德歌沁”已经不似以前那样虔诚崇拜了。

“好德歌沁”现在不是信仰不信仰的事儿,它已经变成乌兰召周围村民正月里的一种“热闹”了。但它唱的歌词内容还是很有深意的,也挺有意思的,属于自古传下来的东西,老人们都比较相信的。但它现在也不规范了,表演的内容也不全了,演的也不那么标准了,再加上电视的普及,所以有的年轻人认为不时髦了,就算想信仰,也没法信仰了。(www.xing528.com)

如今,乌兰召的年轻人要么在旗里念书,要么在外地打工挣钱,整个村庄形成以中老年人为主体的常住人口,随着老艺人的相继离去,“好德歌沁”传承上也将面临危机。好多人对“好德歌沁”已经不感兴趣,热衷于看电视、看手机、唱流行歌曲。乌兰召的年轻人中,会讲蒙古语的很少,会唱“好德歌沁”的人少之又少。随着民族文化的交流,尤其是市场经济、现代文化的冲击,民族传统文化受到冲击和挑战,甚至有的地区民族文化在逐渐消失,信仰观念也随之逐渐淡化。因此,势必影响“好德歌沁”的信仰。

但是,“好德歌沁”信仰之所以会长期存在。其深层原因是:

其一,“好德歌沁”信仰渗透到民族文化各个层面上,对历史悠久的蒙古族而言,更是如此。今天,它仍然发挥着保存、传播民族传统文化的作用。

其二,由于长期的历史影响,“好德歌沁”信仰已成为蒙古族日常生活的主要方式之一。

其三,由于“好德歌沁”在民族文化中的深层沉淀,自然也对民族的心理素质价值观、生存方式产生重大影响。民族感情与宗教感情交织在一起,二者甚至重合。基于上述原因,“好德歌沁”信仰将长期存在。

乌兰召村民对“好德歌沁”的信仰,还突出地体现在对白老头(白神仙)的信仰与崇拜上。对白老头信仰的形成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是一个多元文化的集合体,既有赖于人们对生物体的认知,又受到远古宗教文化的影响;既受到生活、生产环境的左右,又渗透着世俗的观念,其中世俗的观念进一步强化了白老头信仰的形成。蒙古族历来就有崇尚白色的习俗,在人们的观念里,奶制品、雪山、毡房、天鹅等,这些白色的东西,都是神圣的,都有神灵,因此被人们所崇尚。白老头全身都是白色的——白头发、白胡须,身穿白羊皮袄,脚蹬白靴,又从雪山上下来,自然就成了人们心目中“神灵”的化身和代表,理所当然地成为人们信仰的对象。

村民认为白老头是丰收之神,他可以战胜一切凌辱和危险,他又像蒙古族人心目中的水神和土地神。人们心目中的白老头就是白神仙,他手持一根蟠龙杖(类似萨满教魔杖),与人们心目中的土地神、水神非常相似。村民出于崇拜和畏惧供奉“查干额布根”(指年迈的男性长者),表现了对祖先的崇拜。

村民对“好德歌沁”的信仰,还表现在对火的崇拜上。蒙古族的牧民、猎民十分崇拜火,这是因为他们的祖先笃信具有自然属性和万物有灵观念的萨满教,认为火是天地分开时产生的,于是对“火神”倍加崇敬。蒙古族有祭火的习俗,祭火分年祭、月祭。年祭在阴历腊月二十三举行,在长者的主持下将黄油白酒牛羊肉等祭品投入火堆里,感谢火神爷的庇佑,祈祷来年人畜两旺、五谷丰登、吉祥如意。月祭常在每月初一、初二举行。此外,还有很多有关火的禁忌,反映出蒙古人对火的崇敬,如不能向火中泼水,不能用刀、棍在火中乱捣,不能向火中吐痰等。“好德歌沁”表演最后一个程序,“祭火”“烧面具”和“送神”的场景,充分体现了蒙古族对火的信仰和崇拜。

乌兰召村民认为,他们之所以接“好德歌沁”,主要相信它是灵验的,是神的象征,是平安吉祥的象征,它比较符合蒙古族的风俗习惯,可以强化民族感情,还能够增强节日欢乐气氛。

村民高九成,拿出十多年前全家福照片对我们说:“照片上这个小男孩,是我的孙子。是我大儿子结婚的第二年,我家接‘好德歌沁’‘求子’得来的,这是‘神仙’送给我家的宝贝。‘好德歌沁’不但给我送来了孙子,还保佑我家这些年都平平安安。我准备今年再请一次‘好德歌沁’。照片上的小男孩,看上去活泼可爱、聪明伶俐。”

蒙古族村民徐子义说:“我家接‘好德歌沁’是因为妻子常年闹病,不能干重活,家里生活一直不理想。我挺信‘好德歌沁’的,对它有一种好感,我希望它能给我带来一些好运气,帮我改变一下目前生活状况。请了‘好德歌沁’心里就有一种安全感,有一种放心的感觉。”

由此看出,很多人对“好德歌沁”的信仰,属于某种形式上的宗教信仰,其功能更多地表现为一种精神慰藉和心灵寄托。对“好德歌沁”的信仰,从本质上来说,是人类以神性力量替代自身的微小力量,以满足自身需求的一种社会历史现象,其出发点和归宿点都是人的现实需求。

“好德歌沁”从产生那天开始,就在平民百姓和统治者中发挥着它的功能和作用。作为统治者的王爷,无论如何自命不凡,也同样有七情六欲,有心理上的恐惧和焦虑,对自身的命运有一种不踏实感。因此,也在精神上祈盼“好德歌沁”等神灵的庇护。传说“好德歌沁”因海力王府建立,才从萨力巴传到乌兰召(海力王府所在地),可见王爷对它的重视。

广大牧民是“好德歌沁”信仰的最广泛基础,他们最关心的就是生存问题。在生产力水平非常低下的年代,经常处于饥寒交迫乃至家破人亡的境地。在贫穷和无助之中,只能以神灵信仰作为心理的寄托。因此,人们在祈盼善神出现的急切心情下,创造出了各种各样的神灵。“好德歌沁”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为民间崇拜和信仰的对象,成为广大民众的保护神。尤其是在遭遇自然灾害、病痛折磨、遭遇欺负时,“好德歌沁”神灵始终是他们心灵的寄托和解脱苦难的希望所在。

老艺人李福山介绍说:“我在踩街时唱的《耨玛哈林恩叨》,其歌词大意就是驱除邪恶,压制恶魔,避免不吉祥和不顺利。进院子时唱的《塔热力根歌》,也是一首镇压妖魔鬼怪的歌,唱完这支歌,把妖怪赶走了以后才跳‘盘肠舞’。”

“好德歌沁”之所以产生并流传至今,就是人们相信它具有祈福消灾功能。在多年的流传中,“好德歌沁”一直被当地群众视为十分庄严而又神圣的活动。人们把它当作吉祥的使者,神的化身,并希望借助它的法力驱走邪恶,带来幸福。

“好德歌沁”在乌兰召村民心目中,既作为信仰象征而存在,也作为一种娱乐审美而存在。对60岁以上的蒙古族村民来说,以信仰象征为主,这部分人是精通蒙古语的,也是“好德歌沁”忠实信仰者。

笔者了解到,目前由于表演“好德歌沁”的艺人蒙古语水平有限,演唱的仪式和歌曲数量及质量都打了折扣。所以,“好德歌沁”无论是对于能够听懂的村民,还是听不懂的村民来说,其传统的信仰意义都在减弱。现在“好德歌沁”在大多数的村民心中仅作为一种吉祥的象征而存在,人们也许并不在意它唱些什么或说些什么,以往作为表演主体的歌曲和舞蹈,在这里都渐渐变成一种仪式符号,人们所关注的不再是歌声本身是否悦耳动听,舞蹈动作是否优美,人们在乎的是它隐含的吉祥象征。

随着村里精通蒙古语的蒙古族村民数量的不断减少,有些人已经不怎么在意和体味“好德歌沁”歌曲唱词里蕴含的吉祥祝福的深意,更多地关注它的娱乐效果。它的原有信仰功能,因年轻一代听不懂蒙古语而失去意义,使“好德歌沁”原有的信仰象征功能在逐渐减弱,人们渐渐把它当成一种与汉族大秧歌一样的农村正月里的一个热闹,因而突出了它的娱乐审美功能。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