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儒学思想史上的开拓者

荀子是中国文化史、哲学史与儒学史上的大家，贡献卓著，影响深远。如何评价和定位荀子，历史上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谈到荀子，便不能不涉及到孟荀关系、儒法关系以及荀子对中国文化的各方面影响。那么，荀子比他的前辈与同时代的思想家提供了什么新东西？荀子超迈前人的学术贡献，我以为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第一，天人关系的新见解。荀子也继承了以天为神的传统，如说“皇天隆物，以示下民”。荀子也以“诚”说“天”，其“君子与天地相参”等思想亦与《中庸》相通。荀子天论的创新发展在于阐发了“天”的自然义和规律义。他提出“天行有常”的命题。又提出“明于天人之分”的思想，即界定好天的职分和人的职分。亦指出，加强农业，厉行节约，天就不会使人贫穷；给养充备，动作得时，天就不会使人困顿；遵循着“道”，不出偏差，天就不会使人受祸。违背了自然规律，任意妄行，天就不会使人吉祥。

第二，人性学说的新开拓。荀子提出“性伪之分”、“化性起伪”的命题，指出：“圣人化性而起伪，伪起于性而生礼义，礼义生而制法度；然则礼义法度者，是圣人之所生也。故圣人之所以同于众，其不异于众者，性也；所以异而过众者，伪也”（《性恶》）导情、化性而起伪，改变人性，造就治世，是荀子的主要思路。他主张通过后天的教育以及国家刑罚与社会规范的制约，使人以理性支配感性，维护社会道德秩序，达到天下出于治、合于善的目标。

第三，礼治秩序的新建构。礼治是为了人心的安定和社会的秩序化。出于社会与人的性情的角度，荀子认为，礼义起源于对人的自然本性、情欲情感的限制，起源于人们无限的欲求与社会有限的财富的矛盾。荀子提出了“明分使群”的社会起源说，指出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能“群”。而人之所以能群居，是因为能“分”。靠什么“分”？靠礼、义。荀子主张“以礼正国”。

第四，认识论上的新创造。荀子肯定人有认识能力，指出：“凡以知，人之性也；可以知，物之理也。”（《解蔽》）他肯定“缘天官（即感官）”、“天官簿类”、“心有征知”的路子，以“天君”即“心”为神明之主。并提出了“解蔽”的方法论，肯定理性思维，肯定克服片面性与把握认识规律。但他的认识论与西方的知识论不一样，荀子吸收道家思想，主张“虚壹而静”。

第五，逻辑学上的新发明。荀子继承了孔子的正名思想，主张“制名以指实”，指出正确使用语言是实现良好秩序与和谐社会的重要条件。其正名学说中有一套名、辞、辩、说的逻辑系统，并提出“制名之枢要”，即制名的几条原则：“约定俗成”；“同则同之，异则异之”；“单足以喻则单，单不足以喻则兼。单与兼无所相避则共，虽共，不为害矣”；“大共名”“大别名”；“稽实定数”。此外，荀子还提出了辩论的逻辑原则，如“正其名”“当其辞”“辩异而不过”“推类而不悖”“辩则尽故”等。此外，还提出了逻辑推理的规则，以及论辩的道德原则：“以仁心说，以学心听，以公心辩”。

荀子所处的时代与孔、孟不同，面对战国末期新的时代问题，他发展了儒学与中国哲学。我们认为，对于荀子可以这样予以定位：

荀子是先秦学术思想史的集大成者，对先秦诸子百家争鸣作了较为系统的总结与评析，博采众长，又富有批评与论辩精神。

荀子是经学大师与传经之儒的代表，特别是对礼乐文化与学说有重大发明，是承前启后者。(www.xing528.com)

荀子在社会学、政治学与政治哲学、人性论、道德哲学、修养论、教育学、知识论、逻辑学、生态环境伦理上都有一定的建树，极大地丰富了儒学与中国哲学，是百科全书式的大学者。

荀子是儒学思想史上的重要开拓者，尤其是现实主义的儒家典范。他的现实主义是对孟子理想主义的重要补充，对儒家外王学的拓展意义极大。

我们不仅有“天人合一”的传统，也有“天人相分”的传统。中国哲学主要的思维方式是合一，是和合性，是圆融一体，然而，荀子却提供和开启了另一个思想传统，即分疏与析别的方式。

第六，荀子同时开启了几道思想闸门和几个思想流派，包括后期的法家，但他与商韩之法有着本质的区别。从汉代到现今，对荀子的批评史也成为荀学思想发展史的有机组成部分。很多问题都是儒学内部的问题与分歧，由此亦可知儒学的多元和多样。

【注释】

[1]原载《河北学刊》2012年第5期，收入本书时有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