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以来的维吾尔木卡姆研究成果

进入21世纪，周吉先生撰写了3部有关维吾尔木卡姆的专著（《木卡姆》《维吾尔木卡姆》和《解释维吾尔音乐珍宝木卡姆》），17篇论文，主要包括音乐本体及相关文化背景等方面的研究和弘扬、保护木卡姆与创建“木卡姆学”方面的研究。

1.音乐本体及相关文化背景等方面的研究

文章《刀朗木卡姆的音乐形态特点》，从曲式结构、乐律乐调、节拍节奏、旋律变化、演唱演奏等方面，对刀朗木卡姆的音乐形态特点进行探究。在曲式结构方面，文中指出，散板之后，“旋律一直在高音区‘re、mi、sol’三个音之间平稳地进行，在第二乐句的结尾处，众‘达班迪’和‘乃额曼其’以同样的呼唤性曲调相和，至‘木凯迪曼’和‘且克脱曼’的结合部，呼唤性曲调再次出现。”“大部分刀朗木卡姆中都可见到主要乐调和音乐主题的贯穿，各部分的曲调在相同的乐调和曲调的基础上发展变化，而变化的主要手段是改变乐曲的节拍、节奏。”“取‘板式变化体’曲式结构者在刀朗木卡姆中占绝大部分，……也有一部分刀朗木卡姆的曲式结构取‘分节歌连辍体’。”^[11]由此可见，刀郎木卡姆在结构方面的主要特点为有主题贯穿音乐的始终，以板式变化体为主，且每部刀朗木卡姆的篇幅长短不等。在乐律乐调方面的特点为：①刀朗木卡姆中明显受各种乐律的影响，其中各类四分中立音尤其是中立三度音和中立七度音值得我们特别的注意。^[12]do、re、mi、sol、la等5个乐音均可作为刀朗木卡姆中的“乐调首音”。首音相同者，构成乐调的乐音可能不同。^[13]在刀朗木卡姆的乐调中存在“一级多音现象”和“多结音现象”，多见以四分中立音为结音的乐调。在节拍、节奏方面，刀郎木卡姆中常规节拍与非常规节拍皆有，特别是新加的“增盈节拍”别具特色。②刀朗木卡姆中词曲结合方面，乐曲的句逗和所填唱的歌词的句逗有时被允许不同步。在旋法方面，刀朗木卡姆的声乐旋律大都在八度或九度之间行进，故显得较为平直。前后乐音的连接以级进为主，但也有四度或五度以上的跳进。刀朗木卡姆在旋法方面的另一个特点是“在乐句、乐段、乐曲的结尾，常可见到结束音向上或向下的滑动，或者以一组乐音的连接造成的‘流动式的结束’。”③在演唱和伴奏方面，“为刀朗木卡姆伴奏的四样乐器很少跟腔而各自担任着不同的任务，又与歌唱旋律一起汇成一部生动的多声交响乐”。这是刀郎木卡姆与其他木卡姆相左的最大特点。

文章《有关〈刀郎木卡姆〉的比较研究》^[14]，把刀郎木卡姆与维吾尔十二木卡姆、吐鲁番木卡姆、哈密木卡姆在篇幅、体裁和结构方面进行了初步的比较。根据比较得出，刀郎木卡姆在篇幅上“相对偏小，其中的每一部都显得紧凑、统一。除‘木凯迪曼’（即‘散板序唱’）部分之外，《刀郎木卡姆》中的乐曲也都属于歌舞曲”^[15]。通过乐调模式比较可知刀郎木卡姆、十二木卡姆和吐鲁番木卡姆在乐调方面具有四个共同点：①在一个乐调中，不只是一个乐音而是两个甚至三个乐音都可以作为乐曲结音，我们将此称为“多结音现象”。②上、下游移音大量存在，并且对乐调的风格具有重要的影响，我们将此称作为“游移音现象”。③半升、半降音尤其是半升音在上列三种维吾尔木卡姆中见得较多，我们将此称作为“四分音现象”。④在乐调中的某一个或几个音级上，可能因为乐律或旋律进行的原因同时存在几个不同的乐音，我们将此称作为“一级多音现象。”^[16]此外，文中还提出：“乐调变化在十二木卡姆中见得最多，吐鲁番木卡姆次之，在刀郎木卡姆和哈密木卡姆中，乐调变化多见于乐曲和乐曲之间或乐段和乐段之间，极少见于一首乐曲（段）内部。”^[17]周吉先生还认为：“把刀郎木卡姆视作‘支撑十二木卡姆的古老躯干’毫不过分。”^[18]他提出刀郎木卡姆中的中三度、中七度和由于存在诸多四分音而出现的各种特殊音程，形成了刀郎木卡姆典型的“多元一体”的音乐文化特征。

文章《刀郎木卡姆的唱词格式及内容》^[19]，主要论述了刀郎木卡姆的唱词内容与维吾尔族所处的生态环境，从事的生产生活方式及维吾尔人特有的审美心理等息息相关。作者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进一步分析了刀郎木卡姆唱词的格式，说明比、兴等在维吾尔族民间文学中常见的非直陈文学表现手法在刀郎木卡姆中也经常使用。刀郎木卡姆所填唱的歌词中严格意义上的“律诗”并不占多数，而每句内含音节数稍有变化的押韵短诗在其中却具有重要的位置。主要按“三韵”和“偶行韵”这两种韵式押韵。

《维吾尔木卡姆音体系研究》^[20]一文，提出“多结音现象”“游移音现象”“一级多音现象”“四分音现象”。文章从“音律”“音列”“音程”“乐调”四个方面对维吾尔木卡姆音体系的特点进行探究。并指出维吾尔木卡姆在音体系方面具有的特点，与这个巨大的“音乐活体”所具有的“多元一体”“混成性”有关。它是不同人类群体音乐文化撞击、交融、荟萃的结果，也与新疆地处“丝绸之路枢纽地段”的地理优势有关。在乐律方面指出：“维吾尔木卡姆中存在‘四分中立音’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五度相生律、纯律、十二平均律和四分中立音律的同时并用，正是维吾尔木卡姆艺术‘混成性’的重要注脚。”^[21]在音列方面指出，“‘多结音现象’‘一级多音现象’‘活音现象’和存在于乐律领域的‘四分音现象’，是维吾尔木卡姆音乐风格特征最重要的方面之一”^[22]。在音程方面，“除了纯、大、小、增、减音程之外，在维吾尔木卡姆音乐中又出现了‘四分音窄二度’（或称‘四分之三音’，150音分）、‘四分音宽二度’（250音分）、‘四分音宽五度’（750音分）及‘中三度’、‘中六度’、‘中七度’等特殊的音程，从而为旋律带来了独特的韵味”^[23]。在乐调方面，指出维吾尔木卡姆可以由“不同的四音音列组合”来解释，并指出各种乐调的转化（转调、离调和叠置）现象。

周吉先生根据2007年11月的田野调查撰写了《阿克苏地区十二木卡姆保护传承现状调查》一文。文中指出萨木沙克等艺人演唱的六套十二木卡姆的乐调和旋律型基本上和吐尔迪·阿洪等喀什地区木卡姆奇所演唱的同名木卡姆相近，但也受到一些吐鲁番地区维吾尔传统音乐的影响。^[24]通过库车版十二木卡姆与其他版本十二木卡姆比较得出结论：①已知的库车版十二木卡姆中的每一套均不含“麦西热甫”部分；②部分曲调对应不上；③库车版十二木卡姆中的“达斯坦”乐曲为节拍，这种节拍为喀什版十二木卡姆中所不见，却在伊犁版十二木卡姆中可以见到。由此，先生提出“这是否和库车所处的喀什地区和伊犁河谷的中介位置有关？”^[25]的设想，充分展现了先生严谨求实的治学态度。(www.xing528.com)

除以上专论外，亦有综合研究维吾尔木卡姆的专著和论文，诸如先生的三本专著《木卡姆》《维吾尔木卡姆》和《解释维吾尔音乐珍宝木卡姆》，论文《刀郎木卡姆的表演及其共生的各种娱乐活动》《丝绸之路音乐文化的见证——维吾尔木卡姆艺术》《维吾尔音乐之魂——木卡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阿克苏地区〈十二木卡姆〉保护传承现状调查》等，皆是对维吾尔木卡姆的流传区域、生态环境、历史文化背景、历史沿革、名称来源、伴奏乐器、音乐本体、保护传承与流变等情况的综合研究。

2.弘扬保护传承木卡姆和创建“木卡姆学”方面的研究

自从20世纪80年代周吉先生发表《建立“木卡姆学”，开创研究的新领域》一文以来，创建“木卡姆学”的理想一直未曾泯灭。21世纪伊始，先生很快就开始了倡导创办“木卡姆学”和保护、传承木卡姆的工作。2000年8月，在由中国传统音乐学会、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和新疆文化厅、新疆师范大学联合主办，新疆师范大学音乐系承办的2000年年会上，“木卡姆音乐研究”被列为三个中心议题之一。他在《建立“木卡姆学”开创木卡姆研究新局面》^[26]《木卡姆研究的新开端——“第六届木卡姆国际研讨会”在乌鲁木齐举行》^[27]中提出的“木卡姆学”研究领域包括：①对于木卡姆音乐本体、文学本体、舞蹈本体及其构建规律的研究；②对于木卡姆文化背景的研究；③对于木卡姆的表演场合、功能及其美学特征的研究；④对于木卡姆萌生、形成、发展、传播历史的研究；⑤对于各国家、各地区、各民族木卡姆的比较研究；⑥木卡姆在全球文化及全人类传统艺术中的地位；⑦对于木卡姆保护和传承现状的研究。之后于新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木卡姆研究中心成立之际宣读的《创建“木卡姆学”的重大举措——写在新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木卡姆研究中心成立之际》^[28]一文，先是描述了维吾尔木卡姆的历史渊源、价值等，然后针对木卡姆的特点及现状提出了一些具体的保护措施，为木卡姆今后的发展和保护工作指明了方向。周吉先生先后参与、发起“第六届国际木卡姆研讨会”“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学术研讨会”，与会宣读《维吾尔木卡姆音体系研究》《为保护维吾尔木卡姆的多样性而不懈努力》等文章，特别是先生撰写的长达3万多字的《〈中国新疆维吾尔族木卡姆〉申报书》，详细拟定了维吾尔木卡姆保护和传承的十年规划等情况。2005年11月25日，“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为第三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可以说这一伟大成果的取得，无不浸透着先生的劳苦和心血。正如先生所说：“申遗成功只是开始，关键是今后。”之后，先生在《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的传承现状及对策》^[29]《新世纪维吾尔族传统音乐文化的保护与传承》^[30]《“‘2007’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学术研讨会”学术小结》^[31]等文章中提出，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以十二木卡姆为代表和主干，含刀郎木卡姆、吐鲁番木卡姆、哈密木卡姆等流传在某一特定地区的“地方木卡姆”。十二木卡姆迄今出现了五种不同的版本：喀什版、和田版、阿克苏版、伊犁版和综合版。维吾尔木卡姆具有多样性、综合性、完整性、即兴性、民众性这五大特点。它是维吾尔传统文化的杰出代表，具有独特的历史价值观和社会文化价值观。由于诸多原因，维吾尔木卡姆的传承面临着人才缺乏、版本不全、唱词不统一、资料保存和手段落伍、民众热情锐减等问题，值得各方重视并设法解决。由此，先生提出要通过抓好“原生态传承”、做好“专业传承”、畅通“教育传承”渠道、发挥“文本传承”的作用、加强“媒体传承”及与国内外的信息、学术交流等传承手段以确保维吾尔木卡姆能够得到更好地保护与传承。

上述丰富文论，体现了周吉先生几十年来对维吾尔木卡姆研究的主要成果和贡献。先生是平凡的，又是卓尔不群的。他一生都在为我们伟大的民族音乐事业忙碌，即使临走前，还承担着《新疆维吾尔歌舞艺术研究》《新疆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中国新疆维吾尔木卡姆艺术数据库》三项国家和省级学术研究课题。这种治学精神，怎能不令我们后辈顶礼膜拜！

周吉先生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他的灵魂和学者风范将会永久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我们应该化悲痛为力量，勤奋努力、脚踏实地地工作，为我们的新疆民族音乐事业奉献力量，以告慰先生的英灵！

周吉先生视木卡姆艺术为自己的生命。正如先生生前最欣赏已故维吾尔族著名诗人铁依甫江的那首诗——《听十二木卡姆有感》：“我庆幸自己的一生沉浸在木卡姆中，愿我的生命与木卡姆永不离分；朋友，一旦我死去请不要哭泣，只求您用木卡姆乐曲为我送终。”^[32]敬爱的先生，愿这首诗伴您在开满鲜花的天堂路上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