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地区十二木卡姆表演：非经济展示传统文化的绝佳方式

如果说和田地区十二木卡姆班社的经济表演一如既往地被打上了为谋生而表演的烙印的话，那么，我们不得不说，他们的非经济表演则是以村落为单元的维吾尔族传统社区公共事务的最佳艺术服务手段。一般而言，族群又会根据血缘关系（或称宗族关系）、地缘关系的亲疏远近而被划分为以村落为单元的一个个社区。就其学科归属而言，社区是一个社会学的概念，张振涛将其定义为：“一个具有一定空间地区的、综合的生活共同体，因成员间的共同目的和共同意识而自然产生。”^[6]另据日本社会学家横山宁府所言：“它（社区）作为连接共同血缘关系和乡村关系的纽带而自然形成，并具有产生其他集团的基础性意义。”这种集团在社会学中被称为“社团”，即“一个社区的下位组织”。和田地区十二木卡姆的各个班社即为这种社会学意义上的“社团”。“社团”是为“社区”的共同事务服务的，“它（笔者注：社团）作为连接人们共同目的、意识和利害关系的纽带而起特定作用，为此，是人为地、有计划地形成的；它以基础性集团的生活为基础，并从中派生出来”^[7]。其实，定义中所谓的“共同目的、意识”即为社区公共事务的核心精神，也是族群中文化认同之所指。为了维护社区公共事务的有序进行和确保社区全体成员的虔诚信仰、安全、健康等，每一位社区成员或每一个社团都有无偿地服务于社区、为社区谋福利的义不容辞的责任。诚如张振涛先生所言：“一个社区下位组织（笔者注：社团）的组建目的，就应该是为它所依附的社区的巩固、团结而服务。”^[8]和田地区的木卡姆班社就是这种无偿服务于本村落（或称社区）公共事务的功能性社团，换言之，和田木卡姆班社本身就是为服务于各类与社区根本利益密切相关的典礼仪式而组建的。

我们通过田野调查发现，尽管和田木卡姆班社艺人在外村落（或称外社区）的婚礼、店铺开张等场合表演要收取数目不等的劳动报酬，但在本村落尤其是本家族的出生礼、起名礼、婚礼、岁时节日、麦西热甫活动等场合表演木卡姆是绝不收取分文的，而且他们也会乐此不疲地、积极地参与家族或村落的公共事务。譬如，笔者于2007年10月27日参加了墨玉县奎牙乡杜先巴扎村托乎提·买买提·斯迪克所领导的木卡姆班社为家族成员出生礼表演木卡姆的现场，为了向家族表示祝福，几位木卡姆艺人提前调试好乐器和确定好演唱木卡姆的套名顺序。在表演的过程中，木卡姆班社全体成员也是兴致昂扬、满怀热情，极力制造一种热闹、愉悦、和谐的喜庆气氛。表演完毕后，笔者对几位木卡姆艺人进行了采访，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家族新添了男丁，这是我们家族的大事，说明我们家族人丁兴旺，因此，表演时我们会异常地卖力，以表示我们对家族新成员的一种由衷的祝贺和欢迎。”

另外，我们通过田野调查也发现，民间麦西热甫是和田地区十二木卡姆生存的重要文化空间。凡十二木卡姆的乐声响起，周围的人都会聚集起来，他们像听到母亲的召唤一般，纷纷向木卡姆响起的方向涌去。每当此时，你会发现，在木卡姆优美婉转的乐声中，人们已经没有了男尊女卑、地位等级的差别，他们像一群快乐的孩子一样，痴迷忘我地翩翩舞动。每当此时，有些人平日之间的磕磕碰碰也会在十二木卡姆的乐声中得到消解。由此可见，和田地区十二木卡姆表演在该种场域中主要扮演着族群凝聚和化解矛盾的功能。譬如，和田地区皮山县克里阳乡的麦西热甫驰名全疆，每逢活动时，当地民众无论男女老幼都会两两互邀而翩翩起舞。每到此时，木卡姆演唱必不可少，因为木卡姆演唱是麦西热甫舞蹈的重要伴奏音乐，正如当地最著名的木卡姆奇巴拉提·艾木都拉所言：“哪里有麦西热甫，哪里就有木卡姆，没有麦西热甫的生活没有味道，没有木卡姆的麦西热甫将不被称为麦西热甫。”毋庸置疑，此言一针见血地道出了木卡姆在当地村落娱乐活动中举足轻重的地位。(www.xing528.com)

据此可见，和田木卡姆班社成员在本社区和家族的起名礼、成年礼、婚礼、麦西热甫活动等公共事务的场合表演完全是自愿的和免费的。对于他们而言，为家族和社区的公共事务表演十二木卡姆绝非仅仅是一种简单的艺术展示，而是凝聚着他们对社区全体成员的责任和期望，他们希望通过自己的表演来实现全体社区成员的和睦相处、团结和凝聚。因此，这种行为充分体现了和田木卡姆班社对整体社区的无限热爱和深厚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