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介的世俗性不会妨碍媒介生成仪式。几十年来,人类学已经接受了世俗仪式的存在【57】,新的世俗仪式在不断出现,比如,英国就有移民宣誓成为英国公民的世俗仪式。媒介能再现先已存在的婚礼、丧礼、升旗等仪式,这也不足为奇【58】。但媒介仪式的含义不止于此,有人宣称,某些复杂的媒介习惯具有仪式本身的转换力量,成为一种独特的仪式,其基础是媒介机构的独特性,以及我们与媒介关系的独特性。媒介仪式是形式化的和模式化的行为,与媒介相关,以独特的方式组织世界。
仪式首先是模式化行为(patterned action)。这一点清楚表现在人类学家罗伊·拉帕波特[1]经典的仪式定义中。他说,仪式“是形式化行为和言说的序列,或多或少维持不变,不会被表演者完全编码”【59】。这样的表述将其视为纯粹的话语或表演,不提形式【60】,忽略了仪式通过形式在建构世界里的作用。启用仪式不容置疑的行为形式,我们就能解释媒介在广域的社会生产中潜在意义。
有人强调指出,媒介机构生成独特的仪式形式,其例证是,围绕广播电视的事件(皇家婚礼、1994年纳尔逊·曼德拉的就职典礼),媒介机构常能调动大量的受众;这是达杨和卡茨关于媒介事件的基本理念的基本原理【61】。此外,几十年来脱口秀和真人秀等大型的媒介形式也证明,媒介能生成独特的仪式形式。脱口秀证明,媒介能代表社会的道德权威,真人秀证明,媒介能行使目击者的功能;在这样的基础上,人们愿意敞开心扉,向大批观众袒露自己重要而痛苦的生活细节。与此同时,媒介机构坚持,自己的权力有合法性,其隐性宣示是,它们代表社会;通过媒介仪式的行为,它们的宣示以浓缩的形式得到了确认。
根据埃米尔·迪尔凯姆的解释,宗教是我们与社会关系的置换性表达。我的看法略有不同。一方面,我借用迪尔凯姆有关仪式形态的一些论述【62】;另一方面,我的仪式观不倚重他有关宗教及其与社会关系的论述。媒介机构号称是我们与社会关系的代理: 一百年前《科利尔》杂志(Collier's magazine)的文字即为一例:“新闻是现代世界的神经。”【63】其中的一句话自吹为我们代言,把我们与社会联系起来:“新闻里有我们共同的东西。”这就是说,为行使这一宣示里的功能而产生的媒介仪式可以变化发展,也可以被置换、被更新,却不会失去其力量。(www.xing528.com)
所谓模式的仪式基础是这样的意思: 仪式千变万化,但只要基本形式不变,仪式就是可以辨认的。首先,请读者考虑电视节目里袒露心扉的仪式: 30年后,英国和美国的脱口秀电视格式开始衰落,新格式的自我表露节目(如《流行偶像》[Pop Idol])方兴未艾。仪式的灵活性是媒介仿真格式的显著特色;仿真媒介的格式经历了多次修正,从最初追踪逃犯(德国、英国和美国)、早期撷取生活片段的“纪实肥皂剧”(英国的《航空港》[Airport]和《饭店》[Hotel])到“游戏纪实片”(《幸存者》[Survivor]、《老大哥》[Big Brother]、《我是名流》[I'm a Celebrity]、《让我离开这里》[Get me out of here]),再到教育片(《什么不能穿》[What Not to Wear]、《学徒》[The Apprentice])。最新潮的娱乐竞赛节目聚焦于“普通”参赛者(英国的《流行偶像》、《英国达人秀》[Britain's Got Talent];中东的《明星学院》(Star Academy);中国的《超级女声》)。内容穿越多种格式(官方网站和非官方网站、八卦杂志、短信更新、网络游戏、手机应用服务、脸谱网小组、优视网的仿拟),媒介仪式的灵活性提高而不是降低了。《英国达人秀》的网站说,“如果你不下载《英国达人秀》的手机版,你就失去《英国达人秀》热炒的乐趣。最近的英国电视剧《埃塞克斯是唯一的生活方式》(The Only Way is Essex)开始在“脸谱网上招募参与者”【64】。真媒介的形式之所以能扩张,因为其基础是一个信念: 在某一层次,媒介试图找出并表现共享的“现实”。对迪尔凯姆而言,神圣的东西“有感染力”【65】,因为它代表“社会”;同理,仿真媒介生成的“真实”是灵活的,几乎足以用一切形式来体现。
仪式意义的晦涩是灵活性的另一个源头。仪式的运行既真实又戏谑,既纪实又虚构。游戏在仪式中的作用对理解当代仿真媒介至关重要,因为正如史蒂芬·康纳(Steven Connor)所言,“游戏的实质是,游戏涉及的事情既是又不是,既重要又不重要”。《老大哥》格式清楚显示游戏的成分,即为一例,它宣称能解释人互动的“现实”,这一点已为心理学家所证实【66】。
媒介仪式的范畴不仅在具体仪式的边界里运行,它们还在日常仪式化习惯的广袤地域里被复制,我们继续在这一点上进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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