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参与：世界遗产与发展

回顾《世界遗产公约》30多年的实施情况，我们可以看到，在世界遗产保护进程中涉及地区、国家或国际利益和不同利益相关者的义务时，总是会出现重大冲突。关于这类冲突的典型案例是德国的德累斯顿易北河谷（Dresden Elbe Valley）。在德国德累斯顿易北河流域，一项在易北河上建造一座桥的计划影响了易北河的世界遗产地位，导致世界遗产委员会从《世界遗产名录》中删除该山谷地区。这个地区和其他任何存在或不存在问题的地区的情况是：遗产地是通过多个团体的合作而创建的，地区的保护和使用不可避免地涉及许多利益相关者，不同的利益相关者追求不同的利益，当不同的人或利益团体相遇时，冲突是不可避免的。

在世界遗产的背景下，所有利益相关者之间，即地方行动者、顾问、各自的社区和政府之间通常会在不同的层面上产生冲突。例如，当地社区往往被迫启动一个提名程序以回应政府的决定。许多缔约国仍然希望通过不断提名世界遗产地来增加其国际声誉。然而，国家政府也有可能对提名遗产地不感兴趣，但当地社区却很感兴趣，因为他们希望增加访问该地的游客数量。而决策过程中存在一个问题：这两种利益通常都是通过专家调查来判定的。

除了有意提名世界遗产地的地方或国家团体的具体利益之外，提名程序的长期活动一般从满足社区当地的政治利益和掌握足够的地方社区知识开始，到世界遗产委员会成功提名结束。因此，每个提名过程都需要从一开始就把社区参与作为一个明确的概念，同时也要求有明确的沟通策略和充分的保护知识，社区必须为整个提名程序提供足够的技术和人力资源。因此，第二个目标“保护（Conservation）”、第三个目标“能力建设（Capacity-building）”和第四个目标“沟通（Communication）”是第五个目标“社区参与（Community Involvement）” 的组成部分。

“社区参与”不仅在提名过程中需要，在不同利益相关者产生利益冲突时也需要，因为冲突经常发生。本章涉及的利益相关者是一个整体，包括不同层次、不同背景的个人、机构和组织。例如，利益相关者经常居住在世界遗产地，他们可能会觉得日常生活空间被许多来访的游客侵占。然而，从另一个方面来讲，利益相关者同时也是商人，他们以接待游客为生，他们的业务经营范围受到法律和古迹保护条例的限制。这样的冲突例子不胜枚举，世界遗产委员会通过制定社区参与的目标，希望从一开始就能了解和解决利益冲突。

然而，让利益相关者参与进来的这个目标，世界遗产委员会2007年在新西兰就制定过，并不是新鲜事物。20世纪80年代，以区域发展为重点的参与方式出现了，从那时候开始，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就被视为确保结构薄弱地区的社会经济和政治文化均衡发展的最有效的策略（Harrison，1980）。此外社区参与也被用于发展政策。这可以追溯到拉丁美洲发展出来的“依赖”（Dependencia）的方法和理论（Frank，1969），拉丁美洲的“依赖”可以被定义为“解决不发达问题的思路”。这些方法的主要策略是削减世界市场的经济主导地位，以实现当地居民的地方发展。今天，这些方法已经转化为各级教育和能力建设的战略，同时作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战略目标，也可以很容易地用于执行能力建设（Schimpf-Herken and Jung，2002）。

即使在今天，我们也采用了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制定的以社区参与为基础的规划方法，例如面向目标的项目规划策略、项目周期管理或逻辑框架方法。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内部，这些想法已经在佩雷斯·德奎利亚尔（WCCD，1996）编辑的《世界文化和发展委员会报告》的“创造性多样性”部分进行了讨论。该报告认为，世界遗产地的提名和实施可以从社会、文化、政治和经济发展的角度来考量，这个过程应该涉及各种利益相关者，因此启动发展进程成为世界遗产委员会新战略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是非常合乎逻辑的。(www.xing528.com)

我们目前面临的挑战，不仅是由当地社区不参与提名和保护的过程造成的，还有其他各种原因。由于文化和经济发展利益之间的差距，即使利益相关者参与其中也无法解决。它们也可能是由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提出的具有突出普遍价值的标准及世界遗产地的真实性和完整性原则与当地人民所认为的遗产有着太大的差异而造成的。当地社区居民及专家，如行政或私人合伙人、商界人士、顾问，往往不知道以前提到的类别是什么，如果他们知道的话，需要把这些知识变为他们自己对遗产的看法。这是一个需要沟通传达的过程，但通常情况下这个过程不会发生。

对于生活在德国的德国人或其他国民，德累斯顿易北河谷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它曾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然后在2009年被删除，德累斯顿人怎么知道他们对这座桥的选票会损害当地景观的完整性呢？他们甚至不知道完整性是定义“突出普遍价值”的重要范畴，只有当世界遗产景观被列入濒危名录中，他们才能充分了解和参与。在此之前，尽管进行了一项旨在了解人们对建造桥梁计划的意见调查，但这种传统的完整性价值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最终调查表明，大多数人赞成建桥。

这中间出现的许多问题都涉及保护与世界遗产的潜在用途之间的矛盾，因为不同的利益相关者对该遗址的价值有不同的看法。冲突的一方代表只把这些遗址视为一种文化产品，另一方代表则把它们视为一种单纯的商品或一种等待出售的产品。在第一种情况下，在集体文化认同的社会责任范围内文化产品将得到保护和恢复；在第二种情况下，作为商品的遗产也可以很好地得到保存和恢复，而这是为了更好地销售，例如作为旅游商品销售（Albert，2006；Albert and Gauer-Lietz，2006）。

根据遗产的定义，遗产的目标是将物质和非物质的事物从当代传向下一代。从这个角度来看，社区参与成为遗产的组成部分。遗产代表了人类的历史、现实与未来。到目前为止，遗产是通过利益相关者构建的，这也就意味着，其中包含着不同利益主体对于遗产的不同认知。为了防止和缓和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冲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必须同时完成两件事：首先，利益相关者必须负责任地、充分地了解情况，并从一开始就参与提名过程；其次，与其他战略目标中的利益相关者进行充分沟通。在《世界遗产硕士项目工作手册》中，作者总结了这些相互关系的目的：“要么站在一起，要么整体失败。”（University of Turin，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