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旅游在近30年间“爆发性增长”,其中蕴含了具有规律性的发生机理。揭示并认知其机理,可以因势利导促进乡村旅游未来发展。如同一般产业那样,乡村旅游的发生是由供给与需求及其两者的关系所决定的。不同于一般产业的是,乡村旅游不仅是一种物质性活动,而且是一种精神性活动,它满足的不仅是人们对物质的需求,而且更重要的是满足人们对精神的需求。因此,乡村旅游的发生机理必须从物质与精神两个层面加以阐释。
(一)物质层面
从物质层面上考察,乡村旅游的发生显然与经济发展提供的物质基础和条件密切相关。以下两点应该是最重要的。
第一,经济发展带来收入水平提高,消费层次从生存型消费转变为发展型消费,乡村旅游由此应运而生。国内外经验表明,乡村旅游成为大众化消费活动,是在经济发展进入中等收入阶段之后普遍发生的。经济学理论指出,消费者收入是决定其需求的重要因素,是需求实现的客观必要条件。随着收入水平的变化,需求层次也发生变化。一般地,收入水平越高,需求水平也就越高,人们的总需求水平与其收入水平呈正相关关系。吃是人类生存的根本需要,在收入水平较低时,其在消费支出中必然占有绝对地位。随着收入的增加,在生存需要基本满足的情况下,消费的重心才会开始向穿、用等其他方面转移。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提出的标准,恩格尔系数在59%以上为贫困,50%~59%为温饱,40%~49%为小康,30%~39%为富裕,低于30%为最富裕。一般来讲,该系数越高,表示人们生活的贫困程度越高;反之,则表示人们生活的富裕程度越高。根据国家统计局的统计,这几年我国恩格尔系数都在下降,从2013年的31.2%降到2014年的31%,2015年进一步下降到30.6%。2016年,全国居民恩格尔系数为30.1%,比2012年下降2.9个百分点,接近联合国划分的20%~30%的富足标准。表1-1是2005—2015年我国城乡居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这就表明,当下中国城乡居民特别是城镇居民已经有相当数量的“闲钱”用于发展型消费,包括旅游消费。21世纪初,中国城乡居民收入水平总体上达到小康,开始进入发展型消费阶段,也打开了乡村旅游普遍兴起的时间窗口,至今方兴未艾。可以预期,随着中国城乡居民收入进一步提高,恩格尔系数进一步降低,乡村旅游需求将会增长得更多,乡村旅游消费增量将会更大。
表1-1 2005—2015年我国城乡居民家庭的恩格尔系数 单位:%
续表
第二,闲暇时间是乡村旅游发生的必要条件。1999年9月,随着国民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国家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双休日的试行后,决定增加广大劳动者的休闲时间,将春节、“五一”“十一”三个中国人民生活中最重要节日的休息时间延长为7天,于是“旅游黄金周”的概念应运而生。近年来,虽然国家取消了“五一”7天假期规定,但增加了职工带薪年休假期。据估算,城镇职工全年节假日加上双休日,共有110天左右的假期。此外,大中小学的寒假暑假,职工退休后的闲暇时间,更增大了人们闲暇时间的总量。这也意味着,乡村旅游与闲暇时间区间呈正相关关系,节假期间、学校寒暑假期间往往是乡村旅游的高峰区间,因此乡村旅游具有季节性及其峰谷波动性;节假时间之外,乡村旅游的主要客户群体大都是闲暇时间最多的退休人员。
(二)精神层面(www.xing528.com)
从精神层面考察,乡村旅游的发生与城市居民的“逆城市化”精神需求密切相关。
第一,在中国历史文化中,乡土认同始终浸染于人们的精神生活,一旦在物质条件具备后,人们对乡土的心理认同与回归诉求便会成为现实消费需求。千百年来,人在与土地、风雨的交融成长中,养成了总结自然规律,顺应自然,与自然和谐相处,遵循季节变更,适应节气变化的习惯;并且在长期的积累中,每个人都能应付常年百事,一年四季的播种收获,年度的算计,应对灾荒的预案,长远的计划,土地的生产,子孙的繁衍等,满怀着对丰硕收获的希望和期待,在和谐宁静的环境中辛勤劳作,是乡村的真正魅力所在。乡土是耕作者在土地上播种希望、期待收获的家园,希望与期待使人与土地的价值合一,使人的自然和文化心理过程与土地的生产过程统一,形成了人对土地与自我价值的认知。在城市人工异化的景观中,特别是在现代消费经济时代商品价值取向的社会背景中,人失去了籍之归属的大地与定位自我的空间向度。回归乡土就是要达成人生“诗意栖居”理想的实际行动,完成人类之于土地从生命机理的联系到行为表达的认同。回归乡土的实质即是在寻找家园中获得身份认同与信仰重建,让生命重新扎根于厚重的土地,让灵魂回家,温习久违的淡泊与宁静。可以说,乡土认同需求是乡村旅游发生的重要因素。
第二,旅游的本质之一是审美活动,乡村审美的历史传统构成了中国人的田园精神。当城市居民远离农村并与农业生产拉开距离,再反观这种原始的乡野景物从而产生美感认知时,乡村开始走入人们的审美视野,成为人们重要的审美对象。中外文人留下了无以计数的描绘人们心目中传统乡村普遍的诗化记忆与历史认知的优美篇章,建构起一个个明净纯洁宁静淡远的世外桃源,给人们构筑了澄净心智栖息灵魂的精神家园,积淀了乡村审美丰厚的历史传统。回望乡村田园,其根本的心理哲学依据,恐怕还是对家的诉求与生命本源的回归,皈依生命之于土地天然的联系,是一种“诗意地还乡”。这种审美意愿,就是乡村旅游发生的主观动因之一。
第三,对城市的逆向需求。“逆城市化”是城镇化发展到一定阶段派生出来的新潮流,也是人类文明的重大趋势。“逆城市化”对城镇化而言是吐故纳新,随着城镇化发展水平越高,“逆城市化”趋势越强。这对农村来说,则是巨大的发展能量。“逆城市化”潮流涌向哪里,哪里的农村发展速度就快。同时,利用“逆城市化”的力量,也有助解决“大城市病”,促使城乡同发展、共繁荣。特别是通过官员、知识分子等精英人士“告老还乡”,实现人才的“回流”,可以提升农村整体素质,也可以促进乡风文明,弘扬和传承乡贤文化。
不可否认,在中国城市化进程中,城市的大规模急速扩张与农村建设滞后存在相当程度的时空危机。越来越多的乡村荒芜凋敝,越来越多的城镇在肥沃的耕地上矗立起来,越来越多的乡村通过工业化、商业化途径向现代化城镇蜕变——越来越多的人感到时间紧张、空间狭窄、呼吸困难、精神抑郁,他们渴望远离钢筋水泥、远离喧嚣、远离污染和混乱,渴望回到闲适、祥和、敞朗、澄明的净土,回到把人当人看、把日子当日子过的原生态空间——这只能到越来越少的乡村去寻找。乡村旅游不但提供了根性产品,而且提供了大量现代休闲游憩和享受性产品,由此架起了人与自然之间、人与人之间、工业文明与农耕文明之间密切交往的桥梁。
此外,农民、农业自身的演变,为乡村旅游发展提供了供给基础。中国农民从传统自然经济主体转变为市场经济主体,其商品意识和创造活力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迸发。如果说农民群众创造的“大包干”把自己从封闭的计划体制中解放出来,逐步演变为现代市场主体,而乡村旅游正是他们又一次适应市场需求的新创造。农民不再只是传统意义的农业生产者,而且更多地具有现代市场经济主体性质,他们以智慧与精明来选择更加适应市场需求的创造活动,也使自身从单一农民嬗变为多业经营者。在现代化进程中,农业同样发生了巨变。当下的农业正在从传统的单一功能演变为多功能农业,从单一种植或养殖业演变为多种产业并举,从唯一的第一产业演变为“一+二+三的六次产业”。农业向多功能、多产业的嬗变,为乡村旅游提供了基础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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