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由命胜果过河：讨论《周易》的自然哲学

【大义】

此卦下离上坎，讲渡河。它的六爻，从下到上，是按一阳一阴排列，吉凶占断也是一吉一凶，好坏搭配。其上下卦是水火交错，上下爻是阴阳交错，与《未济》相反。

人生这道菜，五味俱全，一会儿苦，一会儿甜，从小到老，好运坏运总是搭配着来。咱们是先甜后苦好，还是先苦后甜好？不同时期，大家有不同的选择，不同的感受。但谁都希望苦尽甘来。《易经》以渡河为喻，很形象。《既济》是已经过河，已经过河，不就是成功了吗？但作者说，这是“初吉，终乱”。原来，它是个先甜后苦的卦。

《易经》经常讲渡河，“利涉大川”出现过九次，“用涉大川”出现过一次，“不利涉大川”和“不可涉大川”各出现过一次，一共12次。它的最后两卦就是专门讲渡河。参看《需》卦卦辞的校读。

【校读】

既济　是已经过河。

初吉，终乱　《易经》以第一爻为“初”，第二至五爻为“中”，第六爻为“终”。这里，“初吉”指初九“无咎”，“终乱”指上六“厉”。

曳其轮　“曳”音yè，拖拽。马王堆本作“抴”（上博本缺），字同“拽”。

濡其尾　《易经》以最下一爻为“尾”，最上一爻为“首”这里的“尾”指车尾，对应于初六。作者认为，曳车初渡，把车尾弄湿，尚无大碍。

妇丧其茀　“茀”，读髴（音fú），假发。马融（《释文》引）、王弼都说“茀”是“首饰”，但没说什么“首饰”。⁽¹⁾高亨考证，茀是假发。⁽²⁾

勿逐，七日得　见上《震》卦六二。马王堆本“逐”作“遂”（上博本缺）。此遂字是逐字的异体。(www.xing528.com)

高宗伐鬼方，三年克之　“高宗”，殷高宗武丁。“鬼方”，商周时期的古部族。⁽³⁾王国维考证，魄姓出自鬼方。⁽⁴⁾“三年”是对应于“九三”。案：周封唐叔于晋，授民授疆土，有所谓“怀姓九宗”（《左传》定公四年）。怀姓即媿姓。怀姓九宗，出河宗氏。河宗氏，来自黄河河套和鄂尔多斯地区，后沿黄河南下，分布于今山西和陕西境内。春秋赤狄即来自怀姓九宗。汉代的先令戎，据说是鬼方的后代，则活动于甘、青地区。“三年”，下《未济》九三的“震用伐鬼方，三年有赏于大国”是讲同样的史事。《易经》五次用“三岁”，只有最后两卦用“三年”。这是《易经》的最后一个典故。

繻有衣袽　“繻”（音xū）读濡，“袽”（音xú）读絮，意思是河水浸透了衣服中的绵絮。案：“繻”，上博本作“需”（上文“濡”亦作“需”），马王堆本作“襦”。《说文解字·糸部》引此句，一作“繻”（繻字下），一作“需”（紧字下）。王弼注：“繻，宜曰濡。”这里应是沾湿之义。“有”，读于，参看上《家人》初九和九五、《萃》卦卦辞、《震》卦六五、《涣》卦卦辞和六四的“有”字。“袽”，《说文解字·糸部》作“”，许慎的解释是“絜緼也。一曰敝絮”。古人所谓絮是丝、麻两种纤维的絮，不是棉花的絮。他们把精绵叫绵，粗绵叫絮。

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禴祭　意思是说，东方的祭祀比较奢侈，西方的祭祀比较俭朴，奢侈不如俭朴。案：《礼记·坊记》引《易》此文，郑玄注：“东邻，谓纣国中也。西邻，谓文王国中也。”祭祀用的牺牲，牛最尊，号称“大牢”。“杀牛”是很隆重的祭祀。“禴祭”，见上《萃》卦六二，《升》卦九二，是四时之祭中之最薄者。

濡其首　《易经》以最下一爻为“尾”，最上一爻为“首”。这里的“首”指车头，对应于上九。作者认为，已经过河，却把车头弄湿了，是凶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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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不是今语“首饰”，而是专指头上的装饰物。

(2) 高亨《周易古经今注》，345-346页。案：《释文》引《子夏易传》作“髴”，荀爽注作“绂”（fú），是髴的通假字；董遇注作“髢”（音dí），是同义换读。虞翻注（《周易集解》引）作“髴”，解释略同。

(3) 鬼方，见于商代甲骨文。它在西周的命运如何，是个值得关注的问题。小盂鼎提到的“方”是否为鬼方，还有待证明。参看：李学勤《周易溯源》，7-13页。

(4) 王国维《鬼方昆夷猃狁考》，收入《王国维遗书》，上海：上海古籍书店，1983年，第二册：《观堂集林》卷十三，1页正-12页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