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第48卦：改邑井不改

【大义】

此卦下巽上坎。坎是井，巽是绳。《说卦》3∶4：“（巽）为绳直。”绳在井下，是上下相通之象。

《困》、《井》二卦皆含坎，但卦象正好相反。坎训险。《困》卦是陷危而困，《井》卦是垂绳于井，上下相通。《杂卦》6：“《井》通而《困》相遇也。”“相遇”是相逆。

【校读】

井　马王堆本、双古堆本同。上博本作“汫”，写法同《说文解字·井部》阱字的古文。许慎把井字当水井之井，阱字当陷阱之阱。其实，这里的汫字是水井之井，并非陷阱之阱。

无喪无得　上博本作“亡（丧）亡（得）”，马王堆本作“无亡无得”。案：第二字与“得”相对，是楚简丧字的省体，读最好。如果读亡，也是丧亡之亡，与当有无之无的亡字完全不同。

往来井井　王弼注：“不渝变也。”孔颖达疏：“此明性常井井，絜静之貌也。往者来者，皆使洁净，不以人有往来改其洗濯之性，故曰往来井井。”《荀子·儒效》：“井井兮其有理也。”杨倞注：“井井兮，良易（埸）之貌；理，有条理也。”今语“井井有条”出于此。

汔至亦未繘井　意思是眼看把水提上来，还没提出井口。上博本作“气（汔）至亦毋（矞）井”，马王堆本作“（汔）至亦未汲井”。“汔”音qì，孔颖达读几。汔、讫、迄都有止、尽之义。“繘”音yù，意思是汲水的绳子，旧说读如本字，王引之《经义述闻·周易上》“亦未繘井”条说，此字读如矞（音yù），矞有出义，指汲水出井，⁽¹⁾其说可从。

羸其瓶　上博本作“亓缾（瓶）”，马王堆本作“纍其刑垪（瓶）”。王弼注：“井道以已出为功也。几至而覆，与未汲同也。”是以“羸”为倾覆之义。张政烺说：“刑盖瓶字之误书。”⁽²⁾我怀疑，马王堆本的“刑”字可能是衍文，与下“垪”字都是指瓶。

井泥不食　“泥”，上博本作“替”。“替”，古书多用为废的意思。井废不食，意思很好。马王堆本作“泥”，与今本同。“替”可读泥，井水涸，只有泥，没有水，无水可喝，意思也通。

旧井无禽　俞樾《群经评议·周易一》“旧井无禽”条指出，“古者羽毛鳞介，通名为禽”。⁽³⁾初六是讲枯井。枯井不但没水，也无鱼，故无擒获。

井谷射鲋　九二是讲漏井，与初六相反。漏井，不但有水，而且有鱼（从别处流过来的水和鱼）。“井谷”，是井中容水之处，王弼注叫“井道”。《庄子·秋水》就把井底之蛙所处的井叫做“壑”。“射鲋”，⁽⁴⁾“鲋”音fù，即鲫鱼（Carassius auratus）。古代捕鱼，不尽用钓。射鱼，见《吕氏春秋·知度》、《淮南子·时则》、《说苑·正谏》等书。⁽⁵⁾参看王引之《经义述闻·周易上》“井谷射鲋”条。⁽⁶⁾

瓮敝漏　此句，王弼注和虞翻注（《周易集解》引）皆有“瓮”字，并以汲器破漏为说，说明魏晋时期已如此。但此句，上博本作“隹（唯）（敝）缕（漏）”，马王堆本作“唯敝句（漏）”，双古堆本作“〔唯〕敝屡（漏）”，古本皆无“瓮”字。“瓮”，原文作“甕”，上半与“唯”“维”相近，容易混淆。何琳仪说，甕是“唯”之讹。⁽⁷⁾原文讲井壁漏水，与汲器无关。今本改“唯”为“甕”，盖惑于此句无主语，其实井壁漏水，正与下爻之辞衔接。

井渫不食　“渫”音xiè，字通泄，指井壁渗漏。马王堆本作“”，亦通泄。上博本作“朻”，盖误用下上六文。

为我心恻　让我心里堵得慌。恻音cè，是伤痛之义。上博本作“”（音sè），马王堆本作“塞”（音sè），疑本作“”，指心中堵塞。

可用汲　疑读“何用汲”。此句，马王堆本同，上博本作“可以汲”。以可训用，见王引之《经传释词》卷一。⁽⁸⁾(www.xing528.com)

王明，並受其福　“王明”可能指此王圣明，但此爻《小象》（《象下》48）“求王明，受（授）福也。”是说但愿周王了解上述情况。“並受其福”，王引之《经义述闻·周易上》“亦未繘井”条说，“並受”同“竝受”，读“普受”（普字从竝），并引《书·立政》“率惟谋从容德，以竝受此丕丕基”为证。⁽⁹⁾

井甃　甃是砖砌的井壁，这里指修缮井壁。“甃”音zhòu，上博本作“”，马王堆本作“（椒）”。甃与椒古音相近，可以通假，没问题。，从鼠膚声。古文字，鼠旁多与豸旁通，从膚多与从盧同。我怀疑，此字或相当貉字。貉是匣母铎部字，与盧古音相近，其异体作貈，舟是端母幽部字，古音与甃、椒相近。

井洌　洌音liè，水清。

井收勿幕　“井收”，收井绳。“勿幕”，不要把井口盖上。幕是覆盖之义，与幂字音义俱近。王弼注：“幕，犹覆也。”虞翻注：“幕，盖也。收，谓以辘轳收繘也。”（《周易集解》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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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阮元编《清经解》，第六册，775页。

(2) 张政烺《张政烺论易丛稿》，133页。

(3) 王先谦编《清经解续编》，第五册，1030页。

(4) “鲋”，上博本作“”，马王堆本作“付”，皆通假字。

(5) 《春秋》隐公五年“公矢鱼于棠”，“矢鱼”是射鱼还是陈鱼，前人有争论。静簋铭文讲王命静率贵族子弟“射于大池”（《殷周金文集成》〔修订增补本〕，第四册，2604页：04273），学者认为是射鱼。

(6) 阮元编《清经解》，第六册，775页。

(7) 何琳仪《上海博物馆藏楚竹书〈周易〉》，105页。

(8) 阮元编《清经解》，第七册，3页。

(9) 阮元编《清经解》，第六册，77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