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运市镇依凭码头、市场、闸堰、商品生产和流通网络等要素和优势接踵崛起,总数增加近一倍,空间分布密集,并形成了一定的规模。检视其特点,一是大都滥觞于运河或湖塘港汊处,在其生成和发育的过程中因河而盛。旅行家徐霞客出行时借助的主要运河水道,从无锡经青浦、嘉善、桐乡等至杭州,当时就有许多市镇且十分繁华[1];二是商品生产和流通较为兴盛和发达之地。如以棉纺织和贸易著称的金山县朱泾镇,在明末时已是“居民数千家,商贸辐辏;置邮走两浙、达两京者不少辍,实为要津”,“户口殷繁,闾阎充实,虽都会之盛,无以加兹”[2]。明弘治年间尚为村落的盛泽镇至清初业已成为驰誉天下的绸业镇、吴江第一大镇。该镇至今留下的地名、街名等映射出昔时专业化城镇经济和社会发展的印迹,数十条以行业为名称的街名巷名,至于广东里、汝南弄等,则反映了外来移民集聚的状况。三是地处要冲、设置闸堰和钞关等水务税务构之地,位于苏州城西北二十五里,明初时曾设立巡检司和急递铺的浒墅关,“15世纪中叶这里成为七个内陆钞关之一。这一选择无疑反映‘这里已经是14省货物的汇集点,商船来来往往,每天以千数’”[3]。按《姑苏志》所载,1506年前后,已是“居民际水,农贾杂处,为一大镇”。
在总数逾以百计的各类市镇中,居民达千户以上的共有50座,居民达2 000户以上的万人左右大镇共37个。共15座镇的居民在万户以上,达到了5万人左右的规模[4]。大镇类似县城乃至府州城市,街、坊、巷、市的社区格局和镇区、镇郊的边界、划分较为清晰,镇区形态比较完整。如隔河相望的乌、青两镇。乌镇纵7里,横4里;青镇纵4里,横2里。乌镇自北而南有3条商业大街,大街之间分布着众多街巷。全镇共有50坊,坊内再细分巷弄;青镇北门到南门硕长的商业街上,共设置13巷。镇区规模小者如长泾、凤凰、张堰、练塘等,其平面是主干市河与主街平行相生构成,垂直向设若干巷弄。从市镇演变和发展的历程看,大致在清中叶前后,村镇聚居区的分划、连结、限定和规划逐渐臻于成熟。我们今天所能观赏、体验以及风貌保护较完好的镇区,基本上也是彼时的基调。如列入国家历史文化名镇的荡口、长泾、周铁镇(以上无锡),孟河镇(常州),甪直、东山、木渎、同里、周庄、千灯、凤凰、锦溪、沙家浜、沙溪、黎里、震泽、古里镇(以上苏州),练塘、嘉定、南翔、朱家角、枫泾、张堰、高桥、新场、川沙、金泽镇(以上上海),西塘、乌镇、盐官(以上嘉兴),南浔、新市(以上湖州)等25座市镇。如果说市镇大多在明中叶后得到快速发展的话,那么,无锡周新镇的形成则堪称孤例—由民族实业家周舜卿以一己之力,于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在南门伯渎港西岸置地百亩,辟街、筑桥、建铺,建造新镇区。光绪二十八年(1902)正式竣工。一湾伯渎港穿镇区而过,与直街垂直相交,形成典型的十字平面结构和模式。市镇内民居依河而建,粉墙黛瓦、码头驳岸错落有致。本章遴选杭州塘栖、湖州南浔这两座同中存异的市镇为题,两镇相同点在于位处运河主干流的南岸,均产丝绸并同为商贸大镇;异在于空间和布置方式上的差异。总之,发达的商品生产和内外贸易,既是市镇发展的动力,往往也成就了其规模和格局。
与市镇发展成因相似的众多乡村,尤其是资源优势或交通区位优良的村落,借助商品生产和流通网络等要素得以发育和形成。无锡羊尖镇的严家桥村地处无锡、江阴和常熟交界处,永兴河贯穿全村,形成水陆并行、河街相邻的江南传统民居和村落格局,素有“三地一村四码头”之称。自元末明初严姓建起严家桥后,散居的村民聚居于河道两岸。明末清初之际,外省程、李等大族,太平天国时期唐顺之家族等纷至沓来,自此人群麇集,市集繁荣。20世纪三四十年代,商业店铺多达两百多家,成为远近闻名的米码头、布码头、书码头和医药码头。(www.xing528.com)
相对而言,村落因规模和体量的小微,其环境和生态性愈加脆弱。事实上,原生态或旧貌完整的历史村落业已十分稀少。目前,仅太湖洞庭东山镇陆巷、杨湾和三山村,西山金庭镇东村、明月湾村,无锡的礼社村,常州武进区郑陆镇焦溪村,湖州南浔区和孚镇荻港村以及上海闵行区浦江镇革新村、松江区泗泾镇下塘村等十余处列入国家历史文化名村的名录。本章以明月湾村为考察对象,正是由于山陬湖隅的地理区位和外出皆赖舟楫的交通条件等所谓的种种“不足”,却也因此保存了原汁原味的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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