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极端案例外，党和国家主流媒体上的那些英模报道，纯系杜撰编造的不多，但都给人“夸大”“拔高”的印象。究其原因，行文上语言欠平实是一个方面，正视这一点并对症下药，对增强主流媒体英模报道的传播效果大有裨益。
《人民日报》2017年7月14日至18日，连续5天以“黄大年的追梦人生”为辅题，发表由新华社记者张建采写的通讯《在家国情怀中启蒙》《用知识改变命运》《亲笔写下振兴中华的誓言》《将全部奉献给梦想》《为了让祖国由大变强》，这5篇通讯刊发的时间比《巍峨》《怀念》《许国》《别后》晚，刊发的报纸都是《人民日报》，也许有人因之发问：还有《人民日报》的读者读这5篇通讯吗？因条件所限，本课题组未就此做抽样调查。但是，在未拟写本文时，课题组成员中确有人作为《人民日报》普通读者，在《许国》《别后》《巍峨》《怀念》和这5篇通讯刚见报时，都一一通读了，而且认为“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14]是后者的动人之处。
换言之，这5篇通讯用平实、朴素的语言，将一个个有温度、有震撼力的故事娓娓道来：或展示黄大年成长成才、潜心育人；或描述黄大年勇挑重担、科技报国；或表达黄大年同事、家人的缅怀和痛惜；或倾诉黄大年弟子、部属的敬意和心声……通篇以客观叙事为主，少有主观渲染色彩，笔墨俭省却烘托出凝重感人的气氛。请看这5篇通讯的第2篇《用知识改变命运——黄大年的追梦人生之二》（原载2017年7月15日《人民日报》），再现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时，黄大年应试的情景：
考场上有一位白发苍苍的戴着深度眼镜、很清瘦的监考老师，经常走到黄大年身边，默默地看他答的试卷。考完试之后，这位老师握着黄大年的手说，你一定是整个考场最好的考生。
被这位老先生言中，黄大年以杨梅公社高中考场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成绩公布以后，黄大年特意去找了那位老师，老师见到黄大年之后，热泪盈眶，眼神中充满了对发现人才的真诚，黄大年也再次感受到中国知识分子培养和厚爱人才的品格。[15]
用事实说话的新闻通讯，天然地呼唤客观的叙述、朴素的文字。因为“事实”原本是“客观”的；而“说话”极而言之，莫过于“宣传真理”，那“真理”又原本是“朴素”的。
马克思有一个著名的观点——“激情、热情是人强烈追求自己的对象的本质力量”。[16]从作者这一端说，感动是灵感的源泉，名著佳作都离不开其作者运笔时的激情、热情。魏巍名篇《谁是最可爱的人》启笔即写道：“在朝鲜的每一天，我都被一些东西感动着；我的思想感情的潮水，在放纵奔流着。”[17]从读者这一端说，感其心者，莫先乎于情。“譬如，我们读一篇通讯，看头几行往往只是在理智上接受它，也就是说，我们的情绪并没有被打动。可是忽然间，就像高明的琴师拨动了琴弦，一切都跟着响了，内在的诗意出现了”，[18]我们被引入作者所再现的境界，我们的情绪不得不随着作者蘸满激情、热情的笔触而变化。
那么，反映先进人物事迹的新闻通讯，怎样才能做到既语言平实，又饱含激情呢？
一是靠精选事实。即作者精心挑选能寄托其真情实感的新闻事实，包括尽量突出新闻事实的某一侧面，来显露自己的情感。如《人民日报》突出报道黄大年及其家国情怀，就把党报采编人员对已作为工人阶级一部分的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礼赞和期许之情，表现俱足。
二是靠巧借人言。即作者巧妙地借用笔下人物的话（包括口头的和书面的），来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如上述5篇通讯之一《将全部奉献给梦想——黄大年的追梦人生之四》（原载2017年7月17日《人民日报》）结尾处写道：
黄大年的助手于平说：“黄老师在吉林大学地质宫五楼的办公室，灯光通常一直会亮到深夜。如今我们再也看不到那灯光了，因为点亮它的人累了，想休息了，而且一狠心给自己放了一个没有期限的长假……”[19]
此为平实之笔，又把作者对黄大年的怀念和崇敬之情，表现俱足。
由于“人言”也在“事实”之列，因而“巧借人言”与“精选事实”可合而为一；或者说前者是后者的一种表现形式。此等笔法，看起来不带作者的主观成分、感情色彩，但作者有选择地借用一些人的话，又照样可以达到表明自己看法、抒发自己情感的目的。因而西方把它视为增强新闻报道的可信度、客观性的重要手段，广泛运用。[20]我们完全可以拿来。
[本课题组成员：张晓红、李慧敏、周文韬、即曰、高晶、黄玲、刘超、张毅、闫永栋]
【注释】
[1]《中共中央关于追授黄大年同志“全国优秀共产党员”称号的决定》，《人民日报》2017年7月24日。
[2]吴储岐，温红彦：《黄大年，我们不会停止怀念》，《人民日报》2017年7月13日。
[3]温红彦，吴储岐：《心有大我，山一样巍峨——追记著名地球物理学家、国家“千人计划”专家黄大年》，《人民日报》2017年7月12日。(www.xing528.com)
[4]陆游：《病起书怀》。
[7]白居易：《读李杜诗集，因题卷后》。
[8]孟海鹰：《以身许国 叩开地球之门——追记海归战略科学家黄大年（上）》，《人民日报》2017年5月18日。
[9]孟海鹰：《以身许国 叩开地球之门——追记海归战略科学家黄大年（上）》，《人民日报》2017年5月18日。
[10]孟海鹰：《别后思念长 不了家国情——追记海归战略科学家黄大年（下）》，《人民日报》2017年5月19日。
[12]《为国家发展筑牢人才之基》，《人民日报》2017年8月10日。
[13]王武录：《人物通讯写作谈》，新华出版社1984年版，第55-59页。
[14]李白：《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15]张建：《用知识改变命运——黄大年的追梦人生之二》，《人民日报》2017年7月15日。
[1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第169页。
[17]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人民日报》1951年4月11日。
[18]王武录：《人物通讯写作谈》，新华出版社1984年版，第171页。
[19]张建：《将全部奉献给梦想——黄大年的追梦人生之四》，《人民日报》2017年7月17日。
[20]王武录：《人物通讯写作谈》，新华出版社1984年版，第19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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