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易诠》：德与精气、和气的关系

〔题解〕德丰厚要靠修养,修养的最终目的是修成厚德,造福于天下。修成厚德会有精气、和气产生,有精气、和气会吉祥、强大。如果修养的目的是实现大壮,那么这种修养就不符合道,会早早灭亡。

〔原文〕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朘]作,精之至也。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

〔译文〕道德修养蕴含深厚的人,好比稚嫩的婴儿。有毒的虫子不会去蛰他,野兽不会去扑咬他,猛禽不会去捉他。筋骨柔弱,手却握得很牢固;不知道雌雄交配之事,性器官却能勃起,这是精气充盈的缘故。整日啼号嗓子却不会哑,这是诸气和谐的缘故。知道和可以说是知道处事的规则,知道处事的规则可以说是知道什么是光明,益不断增长叫作吉祥,心能支配精气、和气叫作强大。事物壮大后会走向衰老,这就是不尊奉道的结果,不尊奉道会早早地结束。

〔解析〕物质有各种形态,老子认为有一种物质为气,即精气、和气及阴阳之气。道既属于气又不属于气,是一种超常态的物质。这一章讲的是德与精气、和气的关系,认为精气、和气与益、常、明、祥、心、强有密切的关系。“物壮则老”是老子对《周易》大壮卦之大壮提出的不同看法,他认为事物有没有前途不在于壮与不壮,而在于有没有厚德,无德之壮不符合道,会早早结束。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蜂虿虺蛇不螫,猛兽不据,攫鸟不搏。”老子认为,君子修身达到厚德的程度,会有如稚嫩的婴儿,蜂虿虺蛇、猛兽、大鸟都不会去伤害他。婴儿虽柔弱却纯真,纯真最接近道,代表根本,所以不会受到伤害,也就是说越接近根本就越不容易受到伤害。《周易》也主张有厚德。坤卦六五:“黄裳,元吉。”象曰:“黄裳元吉,文在中也。”六五是说,着黄色的衣裳,对君王吉祥,对民众吉祥,对君王所要做的事吉祥。象传说,着黄色的衣裳,对君王吉祥,对民众吉祥,对君王所要做的事吉祥。坤卦“黄裳”之黄代表坤和大地,用黄来装饰衣裳,表示君王之德厚如大地,包容大度。裳为下衣,表示君王如下衣,甘愿顺从上天。厚德不会一天形成,而是有个逐渐积累的过程,坚持不懈,自然会形成。老子和《周易》都主张有厚德,老子的厚德内含纯真即根本,《周易》的厚德内含道。二者都认为有厚德会造福于民众。

“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牡牝之合而(全)[朘]作,精之至也”,婴儿虽柔弱,抓东西却很牢固;不知道男女之事,生殖器却能勃起,这是精气充盈的缘故。有厚德者如婴儿,看似柔弱,实则很坚强;不清楚未来之事,却能为未来做好准备。“精之至”是精气充盈。气是组成生命的最小物质,精气是构成人体生命力的重要元素,有精气才能虽柔弱而坚强。(www.xing528.com)

“终日号而不嗄,和之至也”,婴儿终日哭号,嗓子却不会哑,这是婴儿诸气调和的缘故。“和”会调解各种矛盾,使之平静。老子推崇“和”,他认为万物在发展的过程中,个体与个体之间、个体与群体之间、群体与群体之间会有不同,有不同就会有矛盾,通过“和”可以化解矛盾,使事物共同得到发展,共同归于根本。

“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气曰强。”这是《道德经》中几个比较重要的概念。何为常,“知和曰常”;何为明,“知常曰明”;何为祥,“益生曰祥”;何为强,“心使气曰强”。知道“和”的作用就是知道做事的基本规则,知道做事的基本规则会有光明,有光明会有益处产生,有益处产生叫作吉祥,心能指挥精气、和气叫作强大。

“心使气曰强”,老子重视气,认为人的生命、思想、强弱是由气决定的。这个气不是一种气,而是包括元气、精气、和气、阴阳之气。诸气由心来协调、指挥,在修身和做事方面起重要作用的是精气与和气。气是中国古代哲学中的重要概念,是组成物质和生命的最小单位,又是精神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精与神只有通过气才能表达、散布、传播、联系。所以精、气、神是三位一体的,心与气的关系决定着强弱。《周易》认为万物皆有阴阳,六爻的变化就是阴阳的变化。阴阳代表天地,可以升降,说明阴阳可以是气。老子接受了《周易》阴阳为气的观点,认为气中除阴阳之气外,还存在精气、和气,“赤子”中则隐含着元气。《周易》重视和,乾对上爻的规定是争,乾要求争要和。兑卦之兑为喜悦,“和”才有喜悦。兑卦初九:“和兑,吉。”象曰:“和兑之吉,行未疑也。”初九是说,以相处和睦为悦,吉祥。象传说,以相处和睦为悦,吉祥。下泽缺水,去请求上泽帮助,对得到上泽帮助没有疑问。老子认为,兑卦初九“和兑”之“和”只是做事的一种方法。“和”不仅是做事的一种方法,也是做事的基本规则,做事遵循“和”的规则,既会有光明,又会有益。“和”又是一种气,和气的储存和使用是由心来决定的,能使精气、和气随心而动才为强大。

“物壮则老,谓之不道,不道早已。”物有小有大,有弱有强,壮是物的一种形态。老子认为,壮不等同于强,事物可以强,因为强中有“心”在指挥气;但不可以壮,企图以物壮来达到目的,不符合道。天道会以“损”的方法让壮走向衰老。所以壮不符合道,会早早结束。《周易》大壮卦认为,犹如雷在天上,大者必须大壮。老子是从反对王侯争霸的角度反对大壮,认为王侯追求大壮是为争霸,争霸就要强兵,强兵大壮就要征战,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壮不符合道就会走向衰老,早早结束。物大必壮,《周易》是从自然角度来看待大壮。二者都值得我们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