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

〔题解〕王侯认真学习知识,认真学习道,达到了无为的程度,就可以成为圣人。圣人要取得天下,就要以百姓的心愿为自己的心愿。

〔原文〕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译文〕圣人有厚德,没有一般规则所认可的愿望,而是以百姓的愿望为自己的愿望。对善的人我会以善来对待,对不善的人我也会以善来对待,因为德本身就是善的;取得我信任的人我会相信他,没有取得我信任的人我也相信他,因为德本身就是讲诚信的。圣人的存在使天下和谐安定,为了天下和谐安定,圣人首先让百姓的心变得淳朴。百姓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圣人听到看到,圣人对待百姓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关怀备至而没有区别。

〔解析〕这一章讲的是圣人之心和圣人的作为。老子认为,圣人之心就是以百姓之心为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表现出老子对民众的关爱。关爱民众是老子和《周易》的共同情怀。《周易》姤卦九五:“以杞包瓜,含章,有殒自天。”是说君王对待民众的利益,就像用杞树枝条保护瓜一样细心呵护,其中含有很深的道理。厉王不懂其中的道理,不知道保护瓜,只知道摘瓜,有违天道,所以上天借国人暴动让厉王从王位上坠落。鼎卦六五:“鼎黄耳,金铉。利贞。”是说鼎耳为黄色,黄代表坤,是说鼎具有深厚的德,能倾听到天下民众的呼声;鼎杠用金制成,金代表乾,金制成的鼎杠可以让鼎的行走符合天道,预测对民众有利,对清除小人有利。老子认为,《周易》“以杞包瓜”、“鼎黄耳”,体现出对民众的关爱,但真正关爱民众要“以百姓之心为心”。

《周易》复卦彖辞:“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复为返回,返回是为了总结经验教训。天地之心是要让万物在返回中能返回正道,如此万物才能繁荣昌盛。君王秉承天地之心,就要造福于百姓,大畜天下。老子认为,圣人之心是以百姓之心为心,圣人也有不仁爱的时候,会让百姓为“刍狗”。圣人只有以百姓之心为心,即便让百姓做“刍狗”,也是为了关爱百姓。《周易》的天地之心来自乾坤,老子的圣人之心来自道和自然。老子的圣人之心和《周易》的天地之心是相通的。(www.xing528.com)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心为愿望,“常心”是一般规则认可的愿望。圣人没有一般规则所认可的愿望,因为圣人没有自己的愿望,而是以百姓心里的愿望为愿望。百姓的心愿就是圣人的心愿。

“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对善良的人圣人会以善来对待,对不善的人圣人也会以善来对待。这个善是善政的善,也就是对善良的人和不善的人,圣人都要善于治理。是德要求圣人要善于治理。《周易》也要求君王要善于治理。师卦六五:“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象曰:“长子帅师,以中行也。弟子舆尸,使不当也。”六五是说,君臣一致认为,敌人已像被围困的禽兽,时机和形势都有利于消灭敌人。为了不发生过错,君王让自己的长子担任军队的统帅。进攻失利的原因是统帅用自己的弟子掌管战车。如果不进行变革,预测会有凶险。象传说,君王让自己的长子担任军队的统帅,是为了让军队能按君王的旨意行军打仗。统帅让自己的弟子掌管战车,弟子年轻体弱又没有实战经验,让这样的人驾驭战车、冲锋陷阵,犹如羊率领狼群去打仗,是使用不当。老子认为,师卦君王善于治理,才能正确总结教训,对军队进行变革。

“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对取得圣人信任的人圣人会以诚信相待,对没有取得圣人信任的人圣人也会以诚信相待,因为德本身就是讲诚信的。“不信者”不一定是不讲诚信的人,有可能是没有得到圣人信任的人。信任需要一个过程。《周易》兑卦九二:“孚兑,吉,悔亡。”是说以有诚信、讲实话为悦,吉祥。要求上泽向下泽输水的事已得到回应,顾虑因有诚信、讲实话而得不到回应的悔恨消亡。老子认为,九二是“信者”,所以“吾信之”,大泽尊者接受了九二的意见。九四:“商兑未宁,介疾有喜。”象曰:“九四之喜,有庆也。”九四是说,需要制定出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输水方案,但反复商议后仍然没有结果,因为来人说不清下泽缺水的情况。往来传递消息的人快速赶来,有喜事发生。象传说,九四传来的喜讯值得庆贺。九二如实向尊者反映了下泽缺水的情况,尊者已对向下泽输水一事做出了决定。老子认为,九四来人说不清下泽缺水的情况,不是来人不讲诚信,而是处于下层,对情况了解不够,讲不清情况,因此才成为“不信者”。圣人对“不信者吾亦信之”,相信“不信者”是个讲诚信的人,最终通过“信者”解决了输水问题。

“圣人在天下歙歙焉,为天下浑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圣人在,天下会和谐安定。为了天下和谐安定,圣人首先让百姓之心变得淳朴,不计较个人利益。百姓的要求圣人都能听到,百姓的状况圣人都能看到,圣人将百姓当作自己的孩子,关怀备至,没有差别。《周易》益卦王公迁都,“下不厚事”,下为民众,迁都得到君王的帮助,民众才不将迁都看得困难重重。益卦九五:“有孚,惠心勿问,元吉。有孚,惠我德。”是说王公在按照君王批准的方案搬迁国都,朝廷也在如实地拨付物资。君王有仁爱之心,只关注受灾民众的疾苦,不去理睬那些反对搬迁国都的人,也不干预迁都的具体工作,使搬迁国都一事吉祥。民众从朝廷源源不断地提供的物资中感受到君王的仁爱,君王也感受到民众对君王的仁爱充满了感激之情。老子认为,益卦六五体现了君王对民众的仁爱,但更多体现了对王公的仁爱,所以只有圣人才能将百姓当作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