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易诠：渐卦与国家利器

〔题解〕治国不但要有蓝图,也要有策略。懂得事物之间的辩证关系,懂得微明,治国措施才能得当。

〔原文〕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译文〕想要缩减它,必先扩大它;想要削弱它,必先加强它;想要废除它,必先兴旺它;想要剥夺它,必先赠予它。这就是治国必须知道的最深奥微妙而又明确的道理。柔弱胜刚健,弱小胜强大。鱼不可以脱离潭渊,邦国的利器不可以展示于人。

〔解析〕这一章讲的是要懂得柔与刚、弱与强的辩证关系,才能柔胜刚、弱胜强。老子认为,柔可以胜刚,弱可以胜强。在治理中,将欲“歙之”、“弱之”、“废之”、“夺之”,先让其“张之”、“强之”、“兴之”、“与之”,其中充满了辩证思想。这个思想来自“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来自“柔弱胜刚强”。“张”、“强”、“兴”、“与”都可以归于壮,壮则老,不符合道,会早早消亡。《周易》认为阴代表柔弱,阳代表刚强,阴顺从阳,所以柔顺从刚,弱顺从强;但也认识到柔的作用,有柔可以胜刚、弱可以胜强的思想,渐卦就是弱旅战胜强敌。渐卦九五:“鸿渐于陵,妇三岁不孕,终莫之胜,吉。”是说鸿雁渐渐飞过丘陵,妻子三年没有怀孕,战争在第三年的年末取得了胜利,吉祥。渐卦中的妻子代表民众,丈夫代表军队。在强敌入侵的情况下,丈夫在前方英勇作战,妻子在后方勤奋生产,军民共同努力,战胜了强敌。老子认为,渐卦军民以弱胜强,因为军民虽弱,却代表道,是道使柔弱胜刚强。《周易》大过卦初六“藉用白茅,无咎”,是说凭借白茅草做出的垫子,祭祀用的器皿都完好无损,没有过错。初六体现了柔的作用。老子通过大过卦初六和渐卦挖掘出柔与弱的更大意义,形成了柔胜刚、弱胜强的思想。

“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要削减它,必须先让它扩大。《周易》小过卦九四:“无咎,弗过,遇之。往厉,必戒,勿用永贞。”是说权贵在干预群臣的请示汇报,长期下去会有危险,必须戒除,不要用这个方法来证明自己永远正确。六五“公弋,取彼在穴”,王公准备擒获躲在巢穴中的权贵。老子认为,王公“将欲歙之”,要缩减权贵干预朝政的权力,先不要急于擒获权贵,“必固张之”,可以让权贵继续干预朝政。待权贵的阴谋彻底暴露,就可以采取措施清除权贵。否则,因为权贵干预朝臣请示汇报而擒获权贵,会难以服众。

“将欲弱之,必固强之”,想要削弱它,必须先要加强它。《周易》谦卦六五:“不富以其邻,利用侵伐,无不利。”是说君王的权益受损,因为邻国没有按照礼仪规定向君王纳贡。面对不服的诸侯,君王以谦为策略会有利。不是用征伐的手段去解决问题,而是用削减封地、剥去爵位的办法来解决不服的问题,没什么不利。老子认为,六五君王要削弱诸侯,可以采用“将欲弱之,必固强之”的方法。诸侯有不服,拒绝向朝廷纳贡,君王要削弱不服诸侯,可以先不采取措施,待诸侯的不服达到一定程度时,再采取措施削弱诸侯。

“将欲废之,必固兴之”,想要废弃它,必须先要它兴旺。《周易》夬卦卦辞:“夬: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告自邑,不利即戎。利有攸往。”卦辞是说,夬卦:小人张扬于朝廷,制定真相的君子发出清除小人的呼号。君子与小人就要发生激烈的争斗,朝廷有危险。君子告诉自己的封邑,动用武力清除小人会不利;小人告诉自己的封邑,有不利即动用武力。有利于君子前往。老子认为,君子在与小人争斗,君王应掌握好废除小人的时机。对于小人,“将欲废之”,可以让小人在朝廷继续张扬,待小人“兴之”以后,再将其“废之”。(www.xing528.com)

“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想要夺取它,必须先给予它。涣卦六三:“涣其躬,无悔。”是说君子要节制革命,受到革命洪流的冲击,没有悔恨。老子认为,“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要节制革命,就要允许超出革命范围的事情发生,之后再进行节制。

“是谓微明”,这就是在治理中应当明白的最微妙的治理规则和道理。

“柔弱胜刚强”,柔弱胜刚健,弱小胜强大。《周易》大过卦初六:“藉用白茅,无咎。”是说凭借白茅草做成的垫子,祭祀用的器皿完好无损,没有过错。《周易》渐卦军民经过三年抗战,战胜了强敌。老子认为,大过卦初六是柔弱胜刚健,渐卦是弱小胜强大。

“鱼不可脱于渊”,鱼不能脱离潭渊。《周易》乾卦九四:“或跃在渊,无咎。”是说有人建议太子静应立即跃起,登上王位。大人对跃起的建议有惑,认为厉王健在,共和结束还需要时间,恢复君主专制的时机尚未完全成熟。太子静如龙,没有跃起,继续留在潭渊。《周易》认为龙不可以轻易脱离潭渊,老子认为“鱼不可脱于渊”,太子静在没有晋升前仍然是鱼,不能脱离根本,只有登上王位才能变成龙。

“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将国之利器示人,就是将邦国之刚展示于人。按老子柔胜刚的观点,示人以刚,人以柔来应对,“国之利器”会失去作用。犹如“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应深藏不露,不可以展示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