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

〔题解〕这一章讲的是“善”的重要性。王侯不知轻重躁静,治人、治物都会出现问题,需要挽救。但救人要善于救人,救物要善于救物。善于以人为师,善于吸取别人的经验教训,是救人、救物的要点和奥妙。

〔原文〕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是谓要妙。

〔译文〕善于行走的人不会留下辙迹,善于言谈的人不会留下瑕疵让人指责,善于计算的人不用计算工具。善于关闭的人不用门锁,别人却无法打开;善于捆绑的人不用绳索约束,却让人不能解开。所以圣人非常善于用规则去挽救人,因此没有人被抛弃;非常善于运用规则来挽救物,因此没有物品被丢弃。这就叫作继承光明并将光明延续下去。所以善于做事、善于思考之人,是不善于做事、不善于思考之人的老师;不善于做事、不善于思考之人,是善于做事、善于思考之人的教材。不珍惜老师的教诲,不爱惜所积累的教材,虽有智慧也会有大的迷惑。这是做一个善人的要点和奥妙。

〔解析〕这一章老子讲的是要善于挽救人,善于挽救物,善于做人做事,善于行动,善于言辞,善于计算,善于谋划,善于管束;也要善于为师,善于总结、吸取他人的经验教训,这样才能成就自己,否则会“虽智大迷”。

“善行无辙迹”,善于行走的人会不留下辙迹。有辙迹会让人知道行踪,知道你的过去和现在,据此就能推断出你的未来,会带来危险。所以善于行走的人,不会留下踪迹。大畜卦九三:“良马逐,利艰贞。曰闲舆卫。利有攸往。”《周易》认为,善于行走追逐就要有“良马”;老子认为,良马善于行走,但留下辙迹,别人会知道去向,“无辙迹”就没有人知道去向,不会有危险。

“善言无瑕谪。”在交往中,善于言辞很重要。善于言辞,没有瑕疵,不会给别人以口实,也就避免了别人的指责。《周易》恒卦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贞吝。”是说九三不能恒于德,看到主人与九二敌应,就向主人进言让九二顺从主人,这会使主人有小过。看到九四权贵要取代君王,又向主人建议顺从权贵。主人对九三的进言感到困惑。九三不能恒于德,预测什么也得不到。旅卦九四:“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是说旅人到达旅的目的地,希望主人能够接纳。主人没有接纳,仅给了盘缠,因为旅人的主张让主人心里很不痛快。老子认为,恒卦九三不被主人接受,旅卦九四没有得到想得到的位置,都是因为不善于言辞,让主人心里不痛快,故而不被主人接受。

“善数不用筹策”,善于计算的人不用计算工具,因为善于计算的人不但精于计算,而且能把握大局,大局不是用筹码能算出来的。益卦六三:“益之用凶事,无咎,有孚,中行,告公用圭。”是说益下是朝廷用来应对自然灾害或其他意外事件的方法。想要益下做到没有过错,受益的一方就要有诚信,如实反映受灾的情况。君王决定,迁都方案由王公来做。他告诉王公,方案中所列举的项目,要有详细计划,需要朝廷给予哪些帮助,都要经过仔细测量和计算。老子认为,益卦君王帮助损卦王公迁都,不仅要让王公仔细计算迁都的费用,而且君王也应善于计算。君王的计算不是计算迁都的细节,而是要把握迁都的大局,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君王“善数不用筹策”。

“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于关闭,善于完善体系,即便没有硬性规定,同人也不会脱离。同人卦初九:“同人于门,无咎。”象曰:“出门同人,又谁咎也。”初九是说,有昔日同人来到门前,没有过错。象传说,有同人脱离门户,脱离门户的人成为同人,又是谁的过错呢?老子认为“善闭”就不会有同人出门,不善闭才会有“出门同人”发生。

“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善于约束的人,不用捆绑却不可解开。志向相同的人为同人,同人能自我约束,团体才会牢固。《周易》遁卦六二:“执之用黄牛之革,莫之胜说。”是说用纪律来约束参加隐遁的人,一旦决定隐遁,就像被黄牛皮革制成的绳索捆住一样,将没有办法解脱。老子认为,“善结”不用“执之用黄牛之革”而不可解,不善于约束才会用捆绑的方法。(www.xing528.com)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弃人”,所有圣人善于用规则救人,就没有人被无故遗弃。《周易》涣卦救人是采取“用拯马壮”的方法,也就是用壮马去拯救溺水之人。老子认为,救人“用拯马壮”,不如善于运用规则。按涣卦的方法去救人,没有壮马,溺水之人只能被淹死。善于运用规则去救人,所有符合规则的溺水之人都会得救。所以善于运用规则救人就没有被遗弃的人。《周易》颐卦大人颠倒颐养关系,全力安置救济难民;君王违背颐养规定,给予大力支持。老子认为,君王和大人安置救济难民是靠规则,而不是个人发慈悲。“常善救人”是规则决定要救济难民,凡是难民都应当得到救济。靠规则也要善于运用规则,如此难民才能得到妥善救济安置。不能“常善救人”,说明君王还不是圣人。圣人会善于运用规则来帮助大人安置救济难民,不会抛弃一个难民。

“常善救物,故无弃物”,圣人善于运用规则来救物,就没有无故被抛弃的物。《周易》益卦九五君王帮助王公迁都是为“救物”,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益卦上九:“莫益之,或击之,立心勿恒,凶。”是说对于搬迁国都一事,有人主张要靠王公自己,等王公实在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君王再给予帮助。还有人对君王帮助王公搬迁国都有惑,扬言要用武力阻止王公搬迁。如果君王帮助王公搬迁国都的决心摇摆不定,就会有凶险。老子认为,益卦君王如果是圣人,就不会以个人好恶来决定是否帮助王公迁都,而是运用规则来帮助王公迁都,并能运用规则消除各种阻力。

“是谓袭明”,善于用规则救人救物,在历史上显露出光明,成为救人救物的模式。承袭这种救人救物的模式,会有光明。

“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师”,善于救人救物之人,是不善于救人救物之人的老师。老子认为,要做到善于救人救物,需要老师的教导。《周易》是通过六爻的变化来告诉君子如何救人救物,老子是通过“善人”的具体事例来告诉君子如何善于救人救物。

“不善人者,善人之资”,不善于救人救物之人,是善于救人救物之人的教材。老子认为《周易》可以作为《道德经》的教材。《周易》中不善于救人救物的事例很多,如履卦幽王不善于管理大臣,致使申侯一怒而将幽王杀死;颐卦九五对诸侯管理不善,致使诸侯用颠颐来残害百姓;解卦王公不善于应对小人,使小人用陷阱陷害君子;小过卦王公不善于管理群臣,使权贵用干预群臣请示汇报的方法来图谋不轨。老子认为这些都可以成为“善人”的教材。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智大迷”,不以“善人”这个老师为宝贵,不爱惜不善之人这个教材,虽然有智慧,也会有大的迷惑。《周易》有“大迷”,复卦上六:“迷复,凶,有灾眚。用行师,终有大败,以其国君凶,至于十年不克征。”复卦上六之迷是迷失返回正道。老子认为,上六之迷是迷在不以老师的教诲为宝贵,不爱惜别人的经验教训,因此导致“迷复之凶”。

“是谓要妙”,既善于用救人救物的成功案例教育人,也善于用救人救物的失败案例来警示人,是教育人的要点和奥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