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鲁塞尔逗留稍长时间,你便会有这样的感慨:现今布鲁塞尔的居民中,真正的比利时人日渐寥落,从摩洛哥、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等北非国家,以及最近从东方迁徙来的移民,正越来越多地拥入这座被称做“欧洲中心”的城市,并在大大小小的街道和许多角落扎下根来。这些移民不仅对布鲁塞尔的贫穷区域起到投资作用,而且带来了他们自己的生活习俗和文化。在这种文化交融贯通的地方,历史悠久的布鲁塞尔似乎正走向消亡。新区的建设更新,使得其本性正在逐渐消失,老区正成为最后代表。
布鲁塞尔著名的 “大广场”、 “五十年凯旋门”、“王宫”及“撒尿小童”等著名景点,每日吸引着慕名前来的世界各地的游客。置身在大街上,各色人种,行色匆匆,耳边听到的间或法语、弗拉芒语或英语,你已经很难辨别谁是真正的布鲁塞尔人。
在布鲁塞尔向南几公里的地方,有一片寂静的被称做“Soignes”的森林,它看起来似乎对比利时的划分毫无作用,但实际上,就是从这里延伸开了一条语言的分界线。在一侧,树木叫做“波曼”(弗拉芒语),在另一侧则叫“树木”。这一条细细的分界线,把一个本来很小的国家划分得更小。
然而,布鲁塞尔并不是法语和弗拉芒语的会合点,现今更偏向被称为是比利时的矛盾冲突的焦点,一个政治经济的聚合地。作为 “欧洲首都中心”和欧洲的行政机构区,布鲁塞尔吸引的仅仅是官员、外交人员或者是商人。每天有30万—40万的城市以外的人来此工作。中午时刻,布鲁塞尔显得热闹繁忙,两种语言处处可以听到。但到下午5点以后,这些城市外的上班族要全部离开布鲁塞尔回到他们各自的地方。
置身于布鲁塞尔人称为 “Abattoir”、而中国人叫做“牛市”的一个集贸市场,人们很容易会疑惑:我真的是在布鲁塞尔吗?
“Abattoir”,法语意为 “屠宰场”,这里从前是布鲁塞尔的屠夫们杀猪宰羊的地方。随着大批阿拉伯移民的涌入,该地逐渐被精于经商的阿拉伯商人占领,随后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和特色的阿拉伯市场。
“牛市”位于布鲁塞尔市区的南部。下了巴士步行到“牛市”,眼前是一片片轰隆作响的施工现场、狭窄的水泥马路和低矮破旧的民屋及小店铺。这里就是阿拉伯人的居住区。每个周末,“牛市”几乎是除了旅游景点之外布鲁塞尔人群最为集中的地方。
市场很大,约有2000多平方米。远远望去,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但走近一看,市场喧闹却不乏秩序,商品琳琅满目却摆放得井井有条。来自北非的商贩们不停地交替操着流利的法语、弗拉芒语或英语大声吆喝着,神情泰然自豪地夸耀着自己的商品。
他们的货物,无论是水果、蔬菜还是日用品或衣物,都摆放得极富特色和情趣。红红的西红柿一个一个地被码放在特制的小格子里,黄瓜也一根一根地躺在特制的长方形隔断里。产自欧洲南部或非洲的一些叫不出名的五颜六色的水果,也静静地躺在各自的小格子里,在阳光下那么耀眼夺目。这时你会觉得这并非菜市,而是一场艺术博览会。
这些大都为了生计来到欧洲的北非移民,早已摈弃了传统的民族服饰,一个个身着牛仔、T 恤,微笑着在自己的摊位前边踱步边念念有词地招揽着顾客。
一次,我们吃着香蕉边走边看。一个摩洛哥小伙子以一种阿拉伯人特有的微笑,殷勤但又不失身份地对我说:“小姐,香蕉好吃,但葡萄更甜,愿意品尝请自便。”我只是抱以一笑,并无心购买。大约两个小时后,当我再次从他摊位前走过时,他仍然以他特有的方式对我说:“小姐,香蕉吃完了,这回该腾出胃口和时间尝尝葡萄了。”我不禁佩服他惊人的记忆力,市场上那么多亚洲面孔来来往往,一个从他摊位前走过一次的人,他竟能过目不忘。难怪欧洲人常说世界上最聪明的商人是阿拉伯人。我夸他会经营,他却说:“赚钱是为了活着,但更是为了广交朋友,这对我是一种快乐。”
比利时人常说,摩洛哥人、突尼斯人和阿尔及利亚人支撑着我们国家的经济,没有他们,我们的经济将是一潭死水。我倒不惊叹北非人的生意之道,而是被他们对生活的理解所折服。虽身处逆境,被比利时人轻视,但他们仍然乐观地生活着。一些北非人抱怨:比利时恐怕是欧洲最具种族歧视的国家,因为他们常挂在嘴边、面带不屑的一句话是:“真正的布鲁塞尔人是摩洛哥,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人。”(www.xing528.com)
事实上,意大利移民占据了布鲁塞尔市民的1/2,而北非人只有1/3。但比利时人从不抱怨意大利人,因为他们同是欧洲人。
一位在布鲁塞尔上班却居住在新鲁汶的比利时朋友说:五年前我也住在首都,但现在首都已成了 “混乱”的代名词。的确,城市风光也处处体现着多种矛盾的冲突,因此,许多建筑师在描绘一个建筑设计中不该犯的错误时常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布鲁塞尔化的城市。”
在布鲁塞尔的地铁和公交车上,随时可见头缠黑纱的阿拉伯妇人。从大型超市、小面包店到电影院或咖啡屋甚至红灯区,都可以看到阿拉伯人的身影。
地处环境嘈杂、看上去不具品位及美感的 “牛市”,四周虽没有精美典雅的雕塑,没有豪华的王宫和雄伟的“五十年凯旋门”,但在这里,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讲法语,而无需担心对方因讲弗拉芒语而对你投来的那种蔑视。
在这里,你可以无拘无束地与阿拉伯商人交谈或侃价,你感受到的是阿拉伯人的爽朗和超脱,而不是比利时人的古板和随时挂在嘴边的、用歌唱般的法语说出的虚假的“你好”、“谢谢”和“下次再见”。听腻了比利时商贩一成不变的客套话,置身于阿拉伯人轻松自然的购物天地,你于是会发觉布鲁塞尔会因这些北非阿拉伯人而变得那么迷人可爱。
原来,生活艰辛的阿拉伯人,把超脱生活、崇尚生命看得和爱情一样唯美,一样至上。离开时,我不由回头长久看着那栖息在布鲁塞尔南郊的“牛市”,在蓝天白云下,洒下的阳光中仿佛也渗透着生活的甜蜜。
与阿拉伯人相比,来自中国和越南的移民在比利时的口碑,要比阿拉伯人略好一些。虽然不像巴黎的中国餐馆那样星罗棋布般遍布市区的各个角落,但在布鲁塞尔,想过一把吃中餐的瘾,找一家中餐馆也是太容易不过的事了。精心装修的充满浓郁中国文化特色的餐馆,在众多的弗拉芒巴洛克建筑群中,显得颇为别致典雅,透着浓浓的中国乡情。
布鲁塞尔中餐馆的店主都彬彬有礼,微笑待客,以致当地比利时人常常会问:中国人是不是天生就爱微笑的民族? 虽然在自己家高声说话,但出门在外时,他们总是温声细语。他们大都只悉心经营自己的餐馆,一般很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所以当地人都认为中国人是一个很安静、勤劳的民族,不像北非阿拉伯人,笑声大,说话声大,唱歌声也大,连跳舞的声都大。这些惨淡经营的餐馆也成了在布鲁塞尔的中国留学生打工挣钱的首选地。一家中餐馆的老板说:“中餐馆与中国留学生相互依存,息息相关。没有中餐馆,中国学生无法生存;没有中国留学生,中餐馆也很难运营发展。”
随着阿拉伯人大批拥入欧洲,他们的文化已渗透到欧洲社会的各个领域。在巴黎,由上任法国总统密特朗于1987年揭幕的阿拉伯文化博物馆,已被法国人誉为“第二个蓬皮杜中心”,向世人揭示着阿拉伯文化的昨日与今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比利时国王阿尔贝二世也将亲手为矗立在布鲁塞尔的展现阿拉伯人生活风貌的艺术宫揭幕剪彩。
布鲁塞尔是一个奇特的城市,是一个人人都觊觎的城市,同时也是一个人人都想离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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