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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短星出林龙邹渊、冯家昇

时间:2023-1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冯家昇,字伯平,生于山西孝义。出于华夏中心及王朝正统观念,中国旧史家较忽视边疆民族及其史迹;清人稍重之,而迄于近世,受西方汉学刺激,风气更为之一变。[1]辽(契丹)史为“虏学”一大分支,民国以来,推冯家昇、傅乐焕、陈述三氏为斯学名家,而冯所成更不限于此。其论文的精萃见诸《冯家昇论著辑粹》,而集外文字尚多。两人皆有学者风度。

地短星出林龙邹渊、冯家昇

冯家昇(1904—1970),字伯平,生于山西孝义

出于华夏中心及王朝正统观念,中国旧史家较忽视边疆民族及其史迹;清人稍重之,而迄于近世,受西方汉学刺激,风气更为之一变。傅斯年在创建史语所时特别指出:“凡中国人所忽略,如匈奴、鲜卑、突厥、回纥、契丹、女真、蒙古、满洲等问题,在欧洲人却施格外的注意。说句笑话,假如中国学是汉学,为此学者是汉学家,则西洋人治这些匈奴以来的问题岂不是虏学,治这学者岂不是虏学家吗?然而也许汉学之发达有些地方正借重虏学呢!”[1]辽(契丹)史为“虏学”一大分支,民国以来,推冯家昇、傅乐焕、陈述三氏为斯学名家,而冯所成更不限于此。[2]

冯氏早年就读于燕京大学史学系,师从洪业、顾颉刚;硕士毕业后任教于燕京、北京、东北诸大学,又与顾颉刚合编《禹贡》半月刊。1937年应华盛顿国会图书馆之邀赴美访学,至1947年返国,后历任北平研究院史学研究所、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及民族研究所研究员

冯氏于辽史方面,有《辽史源流考》、《辽史初校》、《辽史与金史新旧五代史互证举例》,皆系对《辽史》的文献学梳理,曾汇辑为《辽史证误三种》;[3]又有《契丹名号考释》、《太阳契丹考释》、《契丹祀天之俗与其宗教神话风俗之关系》,则是对名物制度与信仰观念的钩沉;另与魏特夫合著《中国社会史:辽》(History of Chinese Society:Liao,907-1125),负责史料汇编及注释部分。

按:三四十年代,亲苏亲共的(美)太平洋学会开展“中国历史研究计划”,当时居美的冯氏即参与此项工作,与魏特夫合作。[4]魏原为德共党员,受马克思学说熏染甚深,在学术上长于理论,负责《中国社会史:辽》总论部分;他盛赞冯氏“对于《辽史》的精湛知识和他所补充的原始史料,对于我们核对事实的准确性和理解制度程序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他在我们著述工作的两个方面的不知疲倦的兴趣,为人们树立了志趣相投的合作典范”。[5]可谓中外学术协作的佳话。但因为魏对共产党反戈一击,五十年代后自成大陆政学两界的公敌,冯于此事,遂默尔不言矣。

此外,冯又与美国富路德合撰《关于中国火药之西传》,自撰论文《火药的发现及其传播》、《伊斯兰教国为火药由中国传入欧洲桥梁》及专著《火药的发明和西传》,博引中外史料以互证,考定火药的发明及传播路线,无论对于科技史、军事史或中外交通史,皆深具价值,并有声于国际学界。

因东北沦陷的现实刺激,冯氏的治史范围遂由契丹史扩张为东北民族史,原拟以十年之力撰著《东北史地》;而赴美后,其重点复由东北民族转向西北民族,并因此研治维吾尔族早期使用的回鹘文及突厥文。[6]以后撰有《回鹘文写本〈菩萨大唐三藏法师传〉研究报告》、《回鹘文契约二种》及《一九六○年吐鲁番新发现的古突厥文》;另主编《维吾尔族史料简编》,虽仅名曰“史料简编”,而纲举目张,有概论有引语,再附以原始文献及前人论著,实为特殊体例的维吾尔史长编。[7]

总而观之,冯氏平生成就,主要在辽史、火药史、维吾尔史三项,而多侧重于史料考订层面,表现出典型的民国学风。其论文的精萃见诸《冯家昇论著辑粹》,而集外文字尚多。[8]

冯氏六十年代又参与《中国历史地图集》西北部分的修订,故郭沫若撰《李白杜甫》,在考证李白出生地(中亚碎叶)时曾向他请教,然书中只字未及;冯氏遗孀晚年遂指郭剽窃冯著,詈之曰“骗子”,此亦当代学林一小公案也。[9]

冯氏治学勤苦,生活草草,在友朋中有“文呆公”之号。[10]留美十年,而了无洋派习气,平日饮食所好,不过虾仁青菜、面汤,并每言:“只要有这样的生活,我就非常满足了。”[11]因专注于《地图集》的课题,虽有心脏病而不顾医生警告,终致血管破裂而逝。[12]

诗曰:冷淡生涯是此途,契丹史事费描摹。学林双剑谁联手,反共名流魏特夫。

注 释:

[1]《历史语言研究所工作之旨趣》。另,据吉川幸次郎回忆,胡适1927年在京都演讲,曾在黑板上大书“虏学”二字,并有类似傅氏之见;王汎森认为胡可能即受傅的影响(《傅斯年对胡适文史观点的影响》,《中国近代思想与学术的系谱》,河北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另参陈庆隆《释“虏学”》,《学术史与方法学的省思: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七十周年研讨会论文集》,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2000年版)。按:梁容若有谓:“外国人研究中国学术,恰好跟我们正统的学风相反,因为欧洲人研究世界史,视线从西向东,由近东的埃及、波斯,到印度、中央亚细亚,再到远东的中国。日本人研究东洋史,从东向西,由朝鲜、满洲、蒙古,扩大到大陆和西北。他们注意边疆问题,比内地早,所以二十四史的《四夷传》,《文献通考》的《蛮夷考》,我国人读历史不很注意的部门,他们特别推敲得仔细。……”(《欧美与日本的汉学研究》,《中日文化交流史论》,商务印书馆1985年版)贺昌群亦曾言:“……日本学术界对于中国正统史事之研究,吾人当可上下其是非得失,相与周旋。至于西域、南海、考古美术之史的研究,则吾人相去远矣。”(《日本学术界之“支那学”研究》,《贺昌群文集》第一卷,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可与傅说参照。(www.xing528.com)

[2]单纯论辽史研究,以陈述著作最多,傅乐焕考辨最精。按:日人鸟居龙藏、法人闵宣化于考古,梁思成于建筑史,魏特夫于社会史,亦多涉及辽代。另,粤人黄任恒民国时刊有《辽痕五种》,含《辽代年表》、《补辽史艺文志》、《辽代文学考》、《辽代金石录》、《辽文补录》,然取径属旧史学的范围,今则无人重之矣。

[3]罗继祖有《辽史校勘记》,与冯氏《辽史初校》颇有不约而同处,重版时遂删去约四分之一,盖冯著已着先鞭,以示不敢掠美也(《辽史校勘记·重版说明》,上海人民出版社1958年版);而冯自编《冯家昇论著辑粹》,则将《辽史初校》剔去不收,盖罗著后出转精,以示退避三舍也(《〈冯家昇论著辑粹〉跋》,《冯家昇论著辑粹》附录,中华书局1987年版;又见《夏鼐文集》下册,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0年版)。两人皆有学者风度。

[4]参与“中国历史计划”的中国学人尚有王毓铨、瞿同祖,同时在太平洋学会供职者有陈翰笙、冀朝鼎(参张铠《太平洋学会的中国精英与美国的中国学研究》,《海外中国学评论》第三辑,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王、陈、冀三人皆持唯物史观,治学取向与冯氏迥异。按:胡适日记1943年7月21日:“冯家昇(伯平)治《辽史》颇勤,近年忽得心病,终日疑四面皆暗探监视,甚至疑其友人,疑其医生,每夜不敢在床上睡,在空中吊被单,爬上去睡。……”(《胡适日记全编》第七册,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页530;参冯家昇1948年致胡适函,《胡适来往书信选》,中华书局香港分局1983年版,下册页302-303)可见他在美生活之一斑,姑附于此。

[5]《中国社会史:辽》总论第十一章,收入《辽金契丹女真史译文集》,吉林文史出版社1990年版。

[6]张秀龄(冯夫人)谓冯氏系当时世界上研究突厥文仅有的三位专家之一,曾帮助苏联马勒夫解决古突厥碑铭问题,苏联学界为之轰动云(《冯家昇传略》,《冯家昇论著辑粹》附录);夏鼐则称冯为中国回鹘文研究的开创者,但指他“缺乏普通语言学的基础,未能掌握语言变化和发展的规律;他也不谙现代维语,不能利用现代维语以阐明古维文的一些不易解决的问题”(《〈冯家昇论著辑粹〉跋》)。

[7]其书体裁实近于邓之诚《中华二千年史》、陈登原《金圣叹传》、全汉昇《唐宋帝国与运河》、钱穆《国史大纲》,今人有《辽夏金元史徵》(分辽、西夏、金、元四卷),亦此体也。

[8]参曾贻芬、崔文印《可敬的“书生”——读〈冯家昇论著辑粹〉》,《籍海零拾》,中华书局2010年版。

[9]张秀龄称冯氏撰有关于李白身世的论文,为郭窃取并发表,或系年老误记,未必有其事;但冯曾向郭提供见解,则可以确定(有关回忆及争论皆见丁东编《反思郭沫若》,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按:郭氏旧撰《十批判书》,于钱穆《先秦诸子系年》亦有巧取(余英时《〈十批判书〉与〈先秦诸子系年〉互校记》,《钱穆与中国文化》,上海远东出版社1994年版),则郭之于冯,亦不免顺手牵羊欤?

[10]《〈冯家昇论著辑粹〉跋》。

[11]《冯家昇传略》。

[12]顾颉刚日记1971年2月6日:“家昇已于去夏以工作过劳病死,真可痛也。”(据顾潮《历劫终教志不灰:我的父亲顾颉刚》引,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页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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