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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满星玉旛竿孟康和谢国桢:现代学林点将录

时间:2023-1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谢国桢,字刚主,室名佣书堂、瓜蒂庵;河南安阳人。谢氏贡献最大、影响最深的工作,首推史料目录学方面。谢氏一生勤于聚书,明清野史别集的罕僻珍本最多,与其明清史研究正相得益彰。参何龄修《悼念谢国桢先生》。[3]《史料考》卷一为《叙论》,另有《清开国史料考叙论订补篇》,综论清初历史大势,并指示文献窜改、史事关节之所在,皆经验之谈。陈著为个案考证,较能深入;谢著为专题综述,较能全

地满星玉旛竿孟康和谢国桢:现代学林点将录

谢国桢(1901—1982),字刚主,室名佣书堂、瓜蒂庵;河南安阳人。

一部晚明(南明)史,在相当程度上亦即反清复明史,故向为清人治学的政治禁区晚清以降,禁忌渐开,士人遂多假借明季的历史话语以寄托其心事:辛亥革命前,改良派藉明末思想家的学说以质疑君主专制,革命派藉抗清志士的遗事以宣扬民族精神;入民国后,遗老派亦藉明遗民的出处以表彰政治气节。此即梁启超所谓“残明遗献思想之复活”也。[1]由此思想背景,南明史学乃成近代以来的显学,如朱希祖之蒐集文献,李光涛之立足档案,钱海岳之纪传体,顾诚之断代史,皆各有劳绩,而尤以谢国桢奠其基础,集其大成。

谢氏贡献最大、影响最深的工作,首推史料目录学方面。三十年代的《晚明史籍考》,六十年代踵事增华而成《增订晚明史籍考》,煌煌巨册,网罗明末清初的官私典籍一千七百余种,尤其重视野史稗乘,并提要钩玄,溯源辨异,虽偶有疏失,终为空前绝后的历史文献指南。[2]另有《清开国史料考》,则汇录有关满清入关以前的中外文档,与《晚明史籍考》体例一贯,相辅而行;以两著并而观之,则明清鼎革的纷繁史材,已皆备于我。[3]

个人论著方面,所成亦多。早期有考述党争史实的《明清之际党社运动考》,[4]有挖掘流放士人事迹的《清初流人开发东北史》,[5]引证详备,写作灵活,皆为第一流的专题史;另编纂顾炎武黄宗羲、孙奇逢与李颙的思想年谱,亦是脚踏实地的工夫。生前自编论文集两种,《明清笔记谈丛》专论史料,《明末清初的学风》杂考史事;其他散篇,身后汇录为二集,《明清史论丛》收专业论著,《瓜蒂庵文集》收各类杂稿。其中《文集》涉猎极广,既有风俗史、建筑史、书院史、民族史的考订,亦有近世掌故的随笔;此外,尚有专著《两汉社会生活概述》,皆可见他在明清史之外的学术兴趣。[6]

谢氏的学术根柢,在文献目录,故汇编史料,自是本色当行。所编《明代农民起义史料选编》、《清初农民起义资料辑录》虽迎合时风,而价值自在;《明代社会经济史料选编》一种,侧重笔记资料,分类明晰细致,史学功用尤巨。其授课讲义整理为《史料学概论》,简明扼要,亦体现出他在史学文献上的心得。

总而观之,谢氏治学,大体偏重于史料整理层面,考证未臻精微,识见未尽高明[7]他对明末史料的掌握,举世无出其右,惜终其身,仅成十数万字的《南明史略》,而未能撰写一部精深详备的南明史长编,可称憾事;然自另一角度视之,学术后来居上,成功不必在我,仅凭他的《晚明史籍考》,其开辟天地之力,指引门径之功,已非任何南明史专著可及。

谢氏一生勤于聚书,明清野史别集的罕僻珍本最多,与其明清史研究正相得益彰。[8]

按:蒋天枢(秉南)为谢氏清华国学研究院同窗,[9]曾谓自己原藏陈寅恪手批《韩翰林集》,“于一九七四年为某友取去,余乃别购一硃印本付之,令其录副归我”。后来更直指“韩翰林集一厚册,刚主假去不还,闻已归北京社会科学院图书馆”。[10]则谢氏书癖太深,竟不择手段矣。

谢氏少年时未受正规教育,曾三考北大,皆因数学、英文不佳而落榜。后始得入清华国学院,与梁启超关系密切,结业后更在梁家教授其子女;其治明末清初史,即承梁氏启发也。[11]

按:罗尔纲尝居胡适家数年,任家庭教师,兼为胡整理资料,沾染门风,终成太平天国史大家,恰与谢氏相辉映。[12]另,叶昌炽曾馆于潘祖荫家,余嘉锡曾馆于赵尔巽家,董作宾曾馆于徐炳昶家,翁独健曾馆于邵循正家,孙楷第曾馆于傅增湘家,徐中舒曾馆于李国松(李鸿章堂孙、李经羲之子)家,唐兰曾馆于周学熙、周叔弢家,唐圭璋曾馆于陈中凡家,徐高阮曾馆于刘述先家,张荫麟、钱仲联、启功、丁则良亦有家教经历,而日后各成学界胜流。[13]则奔走衣食,在书生本是寻常事耳,成材在己,又何惧出身低耶?

诗曰:明清易代亦苍黄,文献无涯竟独当。历史循环今又是,纷纷正反说施琅

注 释:

[1]《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第四章。另参孙之梅《南社研究》第一章(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秦燕春《清末民初的晚明想象》导言(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www.xing528.com)

[2]柳亚子称此书是“研究南明史料的一个钥匙”(《我的南明史料研究经过》、《续忆劫灰中的南明史料》,皆见《柳亚子文集·南明史纲、史料》,上海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参何龄修《悼念谢国桢先生》(《五库斋清史丛稿》,学苑出版社2004年版)。

[3]《史料考》卷一为《叙论》,另有《清开国史料考叙论订补篇》(谢国桢辑《清初史料四种》,北平图书馆民国22年刊本),综论清初历史大势,并指示文献窜改、史事关节之所在,皆经验之谈。按:王锺翰五十年代日记有云:“看完《清开国史料考》下册,谢君以明清名专家自号,而此考大抵钞录序跋,殊少见地。因未观本书,自难妄下断语。即以明之兵制,有国营而误以为绿营,洵天下奇闻,自又普通常识亦不够矣。”(《王锺翰手写甲丁日记》,2005年自刊本,页84)以偏概全,自是苛论。

[4]鲁迅称谢著“钩索文籍,用力甚勤”(《“题未定”草》之九,《且介亭杂文二集》)。又,或谓胡适极赏识此书,故介绍谢任中央大学教授(姜纬堂《“三不”见为人——追怀刚主师》,《明史研究》第二辑,黄山书社1992年版),当有误;盖胡适系1932年推荐谢氏(谢国桢《自述》,《中国当代社会科学家》第一辑,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年版),而《党社运动考》至1934年始出版。按:研讨明末士大夫集团及其政争问题的专著,以后有朱倓《明季社党研究》(商务印书馆民国34年版)、李棪《东林党籍考》(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日]小野和子《明季党社考》(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版),体裁各异,而皆有可观。

[5]此著后来改题《清初东北流人考》,收入《明末清初的学风》。谢氏自称此著“启发于陈援庵先生《明季滇黔佛教考》一书,本想博参群籍作一点较精湛的考证”(《清初流人开发东北史·引论》),盖其体例近于陈氏之述史也。又,陈垣撰《佛教考》,实有抗战时国民政府退守西南的史影;而谢氏撰《流人考》,亦不无九一八事变后东北沦陷的现实刺激。

[6]《两汉社会生活》与陈直《两汉经济史料论丛》论题甚接近。陈著为个案考证,较能深入;谢著为专题综述,较能全面;陈著侧重生产技术,谢著侧重社会生活;陈著材料以器铭为主,谢著材料以画像为主。各有特色,正可互补。

[7]谢氏云:“我治学粗浅……若我的前辈孟森先生对于明清史学作出了颇多贡献,我也难乎为继,仅效法他早年所写的《心史丛刊》搜辑有条理有秩序的资料,敷陈其事而已。”(《自述》)又云:“余粗枝大叶,赋性疏懒,做不出考证精细的工作……”(《两汉社会生活概述·前言》,陕西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亦非尽自谦。

[8]王謇诗云:“无所不收见闻博,无所不赠亦达观。晚明史籍作专考,遗民著述集丛残。”(《续补藏书纪事诗·谢国桢》)参杨志清《〈瓜蒂庵书目〉与〈刚主题跋〉——谢国桢先生藏书概览》(《明史研究》第二辑)。

[9]谢有《新岁赠同学秉南蒋子》(《瓜蒂庵文集》,辽宁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

[10]见《陈寅恪先生编年事辑(增订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年版,页77;《陈寅恪先生读书札记弁言》,《陈寅恪集·读书札记》。黄永年亦提及:“蒋先生也给我看了一册陈寅恪先生批校的贺刻《韩翰林集》,不过不是陈先生手迹,而是谢刚主(国桢)先生过录的,原书被谢先生索去了。蒋先生和谢先生是当年读清华国学研究院时的老同学,但对谢先生索去原书颇有意见。”(《回忆我的老师蒋秉南[天枢]先生》,《学苑与书林》,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年版)另,蒋天枢自谓有《全谢山先生年谱》增补稿凡四册,“存谢刚主处,久索未归,云已付之故纸摊云。伤哉!”(《烟屿楼集〈记杭堇浦〉辨诬》,《论学杂著》,中州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则谢氏有负良友多矣。按:刘大杰藏明代色情小说《双峰记》,为郑振铎借去不还(陈四益《〈袁中郎全集〉与〈双峰记〉》,《臆说前辈》,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张之淦借阅俞大维所藏陈寅恪油印本《论再生缘》,竟为周弃子强取而不归(张之淦《读元白诗笺证稿》,《遂园琐录》,台湾学生书局2002年版)。谢与此辈,皆可谓风雅贼。

[11]参《晚明史籍考·自序》、《梁启超先生少年逸事》(《明末清初的学风》附录,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我的治学经历》(《明清清初的学风》附录;《文史哲学者治学谈》,岳麓书社1984年版)、《自述》。按:陈寅恪1929年致傅斯年函有云:“顷有前清华研究院学生,现南开教员谢国桢来谈,以其所作晚明及清初史籍考及党社始末等稿本,交弟阅看,始知其于此颇费力,搜集所关逸书遗事,颇有为弟所不知者,而党社事尤关重要,将来所购之档案,其时代适在明末清初,与之相符合,或可以此人为助。此人固国民党,然曾在梁任公家教书,此节若就事论事,似亦不妨。”(《陈寅恪集·书信集》,三联书店2001年版,页25)可见陈曾荐谢氏入史语所整理内阁档案。此亦逸闻,附录于此。

[12]参罗尔纲《师门五年记》、《胡适琐记》。按:梁启超不专于南明史,胡适亦不专于太平天国史,而谢、罗于其门下皆大有增益,此大师所以为大师也。

[13]郑伟章《叶菊裳先生年谱》(《书林丛考·古文献丛考》,广东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页216);周祖谟、余淑宜《余嘉锡先生传略》(《余嘉锡文史论集》,岳麓书社1997年版);严一萍《董作宾先生传略》(董作宾《甲骨学六十年》附录,台湾艺文印书馆1974年版);周清澍《纪念独健师百年诞辰》(《蒙元史暨民族史论集:纪念翁独健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孙楷第《我的〈口述自传〉与〈业务自传〉》(《学林漫录》第十六集,中华书局2007年版);徐亮工《徐中舒先生生平编年(未定稿)》(《徐中舒先生百年诞辰纪念文集》,巴蜀书社1998年版);罗福颐《偻翁昔梦录》(《学林漫录》第十六集)、周一良《毕竟是书生》;吴新雷《记唐圭璋先生的嘉言懿行》(《词学的辉煌——文学文献学家唐圭璋》,南京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刘述先《哲学探索的机缘背景与实存体证》(《中西哲学论文集》,台湾学生书局1987年版);李炳球《张荫麟乡谊史料辑录》(《张荫麟先生纪念文集》,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2年版);《钱仲联学述》(浙江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页17);赵仁珪、章景怀整理《启功口述历史》(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页83);杨振宁《我的家庭教师丁则良先生》(《丁则良文集》附录,清华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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