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特立：不惑之年勤工俭学

1919年7月，已在长沙从教20多年，并担任过湖南省临时议会副议长以及长沙师范学校校长的徐特立，为求成为“一个有学问的新人物”，决心赴法勤工俭学。

临行前，一些亲戚朋友劝他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何必还要跑到法国去做学徒，当个扶拐棍的老学生呢？”

徐特立回答：“你们都说年纪大的人不用再求学，这不对。要懂得，年纪大的人大多数在社会上有些权柄，倘若全不求学，不增进新的学识，那么，社会上就会受害不少……”

亲友惊奇地说：“你现在不是很有学识了吗？”

徐特立笑笑说：“我现有的学识，还大大不够用。我今年四十三岁，不觉就到四十四、四十五，一混六十岁来了。到了六十岁，还同四十三岁时一样无学问，这一十七年，岂不冤枉过了日子？这一十七年做的事情，岂不全无进步了？到了六十岁时来悔，那就更迟了，何不就从今日学起呢？”

就这样，徐特立跟着一批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们，一起乘上一艘开往法国的邮船，驶离上海码头，开始了他的勤工俭学之路。

11月，当他到达法国马赛时，华法教育会派来接待的人，看到这位年纪大、声望高的湖南教育家竟然也和年轻人一起来法国做工，感到非常惊讶。主持华法教育会的李石曾^[4]，还特地单独约见了他。(www.xing528.com)

到了法国以后，管理勤工俭学的人看徐特立年岁大，劝他住在校外，单独请人教，可以不过学校的集体生活。徐特立不愿意，他说：“我到法国来，原是想来了解一些法国学校的规则的；假若不住在校内实地观察，那怎么行呢？”在法期间，徐特立谢绝一切特别的待遇，坚持与年轻的同学一起生活、一起学习、一起做工。

为了学习法文，徐特立先进入木兰省立中学的法文补习班。这个补习班是专为中国留法学生而设立的，有60多人，除湖南学生外，还有广东、四川等地的学生。除他一人外，补习班的学生都是年轻人，担任补习班专职教师的洛西纽斯，也比他年纪小。

徐特立学习法文十分刻苦。由于年纪大，记忆力不大好，但他毫不服输。他说：“我今年四十三岁，一天学一个字，一年学三百六十五个字，七年可学两千五百多个字，到了五十岁时，岂不就是一个通法文的人吗？假若一天学两个字，到了四十六岁半，就可以通一国文字。我尽管笨，断没有一天一两个字也学不会的。”坚信“纵愚蠢，断没有一天学一字学两字也不能的”^[5]。

为了学好法语，徐特立甚至向比他小得多的同学学习。他说：“只要学生不嫌我老，肯教我法文，我就算年老，也是一个进步的老人。”徐特立缺了两颗门牙，发音很吃力。为了纠正发音，他不但向老师、同学请教，还时常对碰到的法国小朋友说：“小朋友，我读一个音给你听听，我读得不对，你来纠正，好不好？”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一直读到小朋友点头说好，才肯罢休。^[6]

当初和徐特立一起赴法勤工俭学的熊信吾，曾说过一个徐特立当年苦学法语的小故事。他说：“在木兰公学，我和徐老同住一个房间。一天晚上，我睡得正香，只听见一阵‘嗦、嗦、嗦’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回到了故乡，谁在赶狗呢！起来一看，原来是徐老在睡梦中念着‘石灰’‘白菜’‘热’三个同音的法文字。新中国成立后，有次我讲起这个故事，还笑着问徐老：‘你那‘石灰、白菜、热’三个法文字，分得清楚了吗？’他深有感触地说：‘读书不用功夫不行啊！我那熟读、熟写、熟背的方法可真好！’在留法期间，还因为他老能下苦功夫，所以只用了七个月的时间，就把一些普通常用的法语掌握了，可以到工厂去做工，实行勤工俭学了。”^[7]

对于徐特立的赴法勤工俭学，当时湖南的《大公报》曾刊登了一篇文章，加以热烈的称赞：“近来吾湘学界向外发展的势头很大，法国、南洋两方面去的人颇多，这是吾湘一点生机……其中我最佩服的还有两位：一是徐君懋恂（即徐特立），一是蔡和森的母亲，都是四五十岁的人，还远远地到法国去勤工俭学，真是难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