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特立：创办梨江高小，向封建教育宣战

当时上私塾读书，后来又叫读老书。因为戊戌变法以后，各地开始有教会办的洋学堂，读的是洋书。所谓洋书，既包含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又有体育、唱歌等。在当时落后的中国人看来，那些都是新玩意、洋玩意，所以叫读新书、读洋书。就读宁乡速成师范，为徐特立进一步打开新学之窗，坚定了他一生献身于教育的志向，导致了他在政治思想和教育理念方面的两大转变。这种转变，实际上是徐特立逐步成为无产阶级革命家和教育家之前的一个关键环节。

宁乡速成师范使徐特立的政治思想到底发生什么样的转变？在进入宁乡速成师范学习之前，徐特立基本上是一个封建知识分子，但有着与一般食古不化的封建知识分子不同的地方——他从小向往忠义，疾恶如仇，同情弱小，痛恨一切为富不仁及不负责任的人与事；他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和使命感，痛恨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希望自己能为改变现实出一份力；他从小热爱劳动，有尊重劳动人民的朴素感情，等等。宁乡速成师范的良好氛围，加速了徐特立的这种转变。在这里，一是有一大批思想进步的老师和同窗学友，二是学校大力宣扬孙中山的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施行资产阶级近代教学模式。这一切，使徐特立教育救国的理想日益清晰和明确。他初步认识到，要富国强民必须加强对国民进行科学知识和政治思想教育，用教育去改革人心。

他的这种远大目光和高远志向，从他后来与同事黄厘叔合写的《周南女校校歌》中，也可充分显现出来：

同学们：

尽心学业，尽心学业。

发皇我历史之光荣，

效忠祖国，效忠祖国，

永获光荣果。^[5]

另外，宁乡速成师范所实施的“新学”，都是徐特立以前没有遇到过的教学模式和内容。例如，学校由校长负责全校管理工作，校长上面有学校董事会，校长下面有教务长和庶务长，分管教务和后勤。两相对比，封建私塾的管理模式明显粗糙、混乱，远远落后于资产阶级近代教育模式。学校的课程，除开设自然科学和教育学外，还有西洋史、东洋史等，讲授西方资产阶级革命和日本明治维新的历史。这些课程，大大开阔了徐特立的眼界，促使徐特立的教育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

在新的教育思想的引领下，徐特立一边破除封建教育思想，一边创立民主教育思想和无产阶级教育思想。可以说，创办梨江高等小学堂，是徐特立新教育思想的第一次实践；到周氏女塾任教是他在长沙城第一次崭露头角，展示自己的教育才华；断指血书是立志追随革命的第一次公开宣告；号召和组织长沙公私学校罢课是他第一次的政治实践。徐特立来到周氏女塾，已经站到了湖南反封建教育的风口浪尖上。在这里，重点介绍徐特立创办梨江高等小学堂和向封建教育宣战的事迹。

4个月后，徐特立在宁乡速成师范学习结业。校长周震鳞为了鼓励学生加入民主革命行列，明确地对他们说：“我们办这个学校，不是培养你们当一名好教员，得到社会上的名誉地位；更重要的是希望你们创造事业，创造有利于国家民族的事业。”这几句话，对徐特立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让他受益很深。他晚年在北京看望周震鳞先生时，还提到这件事。他说：“我一生致力于教育事业，周先生的这几句话对我的影响是很深的。从此，我走上了反对康梁而信仰孙文的道路。”

徐特立和姜济寰、何雨农决定创办一所专门招收农民子弟的新式学校。他们选择了离长沙城15公里的榔梨镇，着手创办梨江高等小学堂。办学经费主要由家境相对较好的姜、何两人设法筹措，徐特立负责具体事务。

经过3人的艰辛努力，梨江高等小学堂于1905年7月中旬正式开学。这所学堂基本模仿西方资本主义近代教育方式进行教学。开洋课，做体操，这样做确实比封建教育先进得多。

为了办好这所学校，徐特立竭尽全力，备尝艰辛。他既是不拿工资的教务主任，又是不拿工资的全科教师，更是不拿工资的事务、校工和伙夫。从鸡叫头遍的五更天，一直到万籁俱寂三更夜，人像机器一样转个不停，真正把整个身心都放在他教育救国的试验田——梨江高等小学堂里面去了。

创办梨江高小，是徐特立新教育思想的第一次实践，使他积累了艰苦创业的办学经验，对他影响深远，使他后来大量办学得以少走或不走弯路。后来，梨江高小搬到附近的陶公庙，改为梨江女校，1918年改为师范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曾改名临江小学，后来升格为梨江中学。1985年梨江中学80周年校庆，老一辈革命家王首道欣然题词：“开创农村新式教学的先声，最早的典范。”^[6]

徐特立不仅艰苦卓绝、大张旗鼓地倡导新教育，创办新学校，而且无情地批判封建教育的反动腐朽，深入揭露私塾教育的落后与误人子弟。为此，徐特立想方设法，进行形式多样的宣传。例如，周氏女塾要招女生入校读书，很多思想封建的家庭纷纷反对，不让自家的女孩来上学。即使入了学的女子，大部分都是三寸金莲，走路一步三摇，哪里能够上体操课和参加别的体育项目。在这种情况下，徐特立提倡新教育、反对封建教育就要解放妇女，而当时最迫切的任务就是反对妇女缠足。徐特立专门编了一首通俗易懂、便于流传和记忆的顺口溜：

我今无老婆，心中不好过。

说媒的人很多，合意的有一个。

美貌容易寻，只难找大脚。(www.xing528.com)

人怕老婆强，我怕老婆弱。

强的虽吓人，弱的心里恶。

每天三餐饭，男人端上桌。

犹如敬菩萨，只少把头磕。

一双好好完全脚，包得皮烂骨头脱。

包得小脚三寸长，走路摸壁又扶墙。

不如大脚大大方，精神愉快劳力强。^[7]

此外，徐特立为改变广大劳苦大众受压迫受剥削的悲惨命运，大力发展平民教育，以开发民智，彻底挖掉他们的穷根。他认为，那些穷苦人没有受教育的机会是不合理的，教育机关、每一个教育工作者都应当为消除这种不合理的社会现象而努力工作，尽一切力量争取让那些没有机会读书却又迫切要求读书的平民和平民子弟到常规学校或者到夜校、工余学校来读书学习。

徐特立在创办新式教育实践的基础上，总结和逐步提炼出其民主教育改革思想。这一思想产生于宁乡速成师范，形成于考察江苏、日本回来后周南办刊，经过教育实践的全面检验，成熟于创办长沙师范以后在湖南第一师范专门教书的时期。他的教育思想日益条理化、系统化。在湖南第一师范任教时期，他撰写或与人合编了《教育学》《小学各科教授法》《初等小学国文讲授法》《国文教授之研究》等讲义并公开出版发行。这些著作和教材教法以丰富的内容、新颖的见解，有条理地、系统地阐述了他的教育思想和新式教育教学方法。在这些讲义里，他鲜明地贯彻了文以载道、文道统一的原则，体现了科学的教育规律，对新式教育中教授的各个步骤有明确的分工和翔实的内容规定，这些实施步骤和内容要求与现代的教育教学法基本相符。

【注释】

[1]武衡、谈天民、戴永增主编：《徐特立文存》（第五卷），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339页。

[2]武衡、谈天民、戴永增主编：《徐特立文存》（第五卷），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339页。

[3]鲁迅：《呐喊》，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3年版，第1页。

[4]武衡、谈天民、戴永增主编：《徐特立文存》（第五卷），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339页。

[5]武衡、谈天民、戴永增主编：《徐特立文存》（第一卷），广州：广东教育出版社，1995年版，第3页。

[6]江来登、孙光贵：《徐特立人生轨迹及教育思想发展研究》，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47页。

[7]江来登、孙光贵：《徐特立人生轨迹及教育思想发展研究》，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51页。